她还有勇气与其对抗,但当那些网络暴力波及到她的养父母甚至孤儿院的时候,她终于不堪重负崩溃了。
抑郁,药物,还有手腕上的血。
她在医院和支离破碎的生活中苦苦挣扎,而那群狂欢过后的键盘侠,在毁掉一个无辜的女孩后,再次举起镰刀,在网络上寻找下一个发泄情绪的祭品。
这不是发生的第一次网络暴力,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向小南说这事她会处理,可网暴的参与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躲在网线和屏幕背后的狂欢者何止千万,她能如何处理?
这些日子以来齐思思也算摸清了她的性子,看着安静乖巧,却绝对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主。最让人头疼的是,在那些个闹得人仰马翻的动静爆炸之前,通常都没有一丁点预兆。
顾景行人在晋城鞭长莫及,打探消息的消息的重任自然落在同一屋檐下的齐思思身上。
“……小南最近没打算出门,不同寻常的举动?也没有啊,她这些天好像忙着码字,除了吃饭睡觉就一直抱着她的笔记本。写的什么?就是《寻骨》的更新,对,好像还有一篇新文,我路过的时候瞥见过一眼,叫《怪物的勺子》。”
也不知电话那端说了什么,本来半躺在沙发上的齐思思突然直起身,沉下语气警告道:“顾景行你搞清楚,我不是在替你监视她,更不可能偷偷去翻她写的东西!”
言罢愤愤然挂了电话。
当然别看齐大小姐在顾景行面前义正言辞,下一刻就扔了手机,跑到厨房切了一盘水果,然后敲响了书房门:“小南,来,吃点水果。”
向小南脸上挂着黑眼圈,接过水果碗,坐在沙发上神游天外。
眼看她挖了一大勺石榴粒塞进嘴里嚼吧嚼吧,连籽儿都忘了吐,齐思思赶紧挤到她旁边坐下:“小心噎着,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
“在想……”向小南似乎组织了一下语言,“勇气能否对抗恐惧,或者说,一个人的安全感,到底来源于什么?”
齐思思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哲学一问问懵了,但见她这幅真心实意苦恼的小模样,又油然伸出一股知心大姐姐的使命感,于是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道:“我觉得能对抗恐惧的不是勇气,而是强大。强大的自身,或者强大的依仗。”
她甚至还拿自己举了例子:“我小时候被绑架过,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一个人出门,做了很久的心理疏导也不见效果。直到师兄叫上两个跆拳道的老师,带着我偷偷在火车站埋伏了好几天,我们抓了五个小偷,两个骗子,甚至还从人贩子手里救出一个小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人贩子很高,壮的像是一座小山,但当我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那座山倒了。”
向小南抱着水果碗若有所思:“现在连跆拳道恐怕来不及了,思思,你有什么厉害的同门接保镖工作吗?”
“保镖?”
“对,陪林摇去一趟晋城,时间不会太久,酬金我来出。”
齐思思没想到她愁眉苦脸的,竟是因为担心林摇,但这到底不是什么难事,她打了两个电话,很快就联系到了合适的人。
这忙自然不是白帮的,小算盘啪啪响的齐思思顺势提出,自个儿好奇南瓜灯的新文很久了。
向小南爽快同意,从书房拿来笔记本道:“只是个短篇,昨晚刚刚收尾,可能还要改一改。”
被设置成常亮的电脑屏幕闪着幽幽荧光,齐思思终于看到了这两日向小南废寝忘食敲下文字——
《怪物的勺子》
这一日,尖锐的字眼顺着网线爬出屏幕,化作了一只银灰色质的金属勺。
勺子敲在你的太阳穴上,敲在你的额头,腮帮,咽喉,还有你的背脊上。
在你上网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吃饭,沐浴,还有睡觉的时候。
“咚!”
“咚!”
规律而富有节奏。
一下,一下。
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