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
墨水被纸笔推搡,高高溅起,翻到她的衣袖和手上,染出褐色的痕迹,一片狼藉。
她忙扶好墨瓶,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囫囵地说着“请原谅”,将透着墨水的纸张拿起,转出了书室。
等她回来时,双手已经干净,只是袖子上的大片墨迹没有去除,她拿了清洁用的纤维块,几下就将桌面清理好了。
“您……什么……事?”
她问得犹豫又缓慢,但这并非她内心的写照,只是因为她还不太会说精灵语。
她如无事发生般站在桌边,平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埃尔隆德想,刚才的那一瞬间,还真是她少有的手足无措,但她反应得也快,即便处于毫不虚假的慌乱中,还有这么快的反应。
她大概习惯了背负秘密,沉重的秘密能轻易把人塑造得不一般。或许也因此,她才能常常向他递来重得凝固、明得刺眼的眼神。
她本身也是个谜题,埃睿尼安却不急于破解,或者说,毫无破解之心。
此刻,埃尔隆德突然明白了他所忠的陛下的想法,他暂时也对破解谜题失去了兴趣,他只注意到她眼角下有一抹散开的褐迹,或许她在清洗时弄上去。
“你叫林迪尔‘老师’是吗?”
开口时,他不由得微笑起来,他眸中的灰,像暖色霞云散开而成清淡的色彩,日光彻底落入海洋了,星芒就跟着升起来。
秦月琅不解地看着他,目光明烈如常。
他继续道:“今天我代替林迪尔,你会叫我‘老师’吗?”
她略微怔了一下,然后脸上倾泻出不满,甚至是谴责之情,不知道是对林迪尔还是对他的?
应该是对林迪尔的,埃尔隆德想。
她静了许久,最终认命似地喊道:“老师。”
这道声音,伴随着她眼角的褐迹,一起染进了埃尔隆德经历千年的记忆里。
后来,在黑暗笼罩的时刻,在敌我难辨的残酷战争中,他也不曾忘记,只是那时,记忆中所藏的隐秘欢愉已不再,他只能怀揣着憎恶,为之无比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