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流岚回到府中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厅中的慕容瑾。她用手撑着下巴出神,手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击着。
“怎么坐在这里?”薛流岚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扬声问。
慕容瑾抬头,而后目光落在薛流岚缠着手帕的手上:“受伤了?”
看了看自己的手,薛流岚轻笑:“嗯,打碎了茶杯。”
慕容瑾点头,没有接着说什么话。她此时的心乱的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眼前这个男子。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出于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感情,当对上薛流岚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慕容瑾总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察觉到了慕容瑾的不对劲,薛流岚走上前去坐在慕容瑾的对面问:“你今天怎么了?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心事。”
“没有。”慕容瑾别开眼睛,拂衣站起身来。“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吧。”
说完,慕容瑾转身就要离开大厅。
“等一下。”薛流岚出声叫住慕容瑾,自己也站了起来,转步走到慕容瑾面前。“你是在生气?”
“生气?”慕容瑾扬起眉看着薛流岚。“我为什么要生气?”
薛流岚摊平了自己的手回答:“因为这个。”
随着他的目光低头,慕容瑾清楚的看见了薛流岚手上用来包扎的手帕,仿佛是主人故意的一般,将绣着蝴蝶的那一面明晃晃的露在薛流岚的手心上。
“我知道你去找了那个叫做蝶曼的姑娘。”慕容瑾平静的回答。“但是还不至于就到了生气的地步。薛流岚,你我不过是合作的关系,我没有资格管你这么多。”
话音落下,慕容瑾转身离开了大厅,将薛流岚一个人留在了身后。她的确没有资格管那么多,因为在还没有来到金都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说五皇子心有所属,那个姑娘是青楼中的名妓。
薛流岚看着慕容瑾渐渐远离的背影,手也慢慢的握紧。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但他现在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
三天之后,天下缟素,太子薛流云最终还是在卧床许久之后病亡。
七皇子府上,薛斐言一身白色素服负手站在窗前,完全不理会身后的那一群谋士。
彼时薛流云尚在的时候,为人宽厚,努力维持着兄弟之间的和睦关系。所以,他对薛斐言这个幼弟也很照顾。所以,即便薛斐言有心想要夺储君之位,对于薛流云的死也还是觉得有些哀叹。
“王爷,如今储君之位悬空,正是个好机会啊。”承文阁学士起身对薛斐言道。
薛斐言转过身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早在太子病重的时候,皇上就将国家大事交付给王爷您办理,现下在尚在朝中的皇子,除了您便是五皇子。而很明显五皇子无论是声望威名还是能力才华都远不如王爷,如此,岂不是天赐良机?”
“不见得。”薛斐言笑了笑,略略思考了一下,对在场的大臣道:“诸位回去都写一道奏章,在太子七七过后的第二天上疏给皇上。”
“请问王爷想要我们怎么写?”
“竭力举荐五皇子薛流岚继任太子之位。”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惊。这明摆着是将到手的储君之位让给他人啊。
“王爷,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我等联名举荐,皇上他……”
薛斐言抬手止住承文阁学士的话,笑道:“诸位都是忧国忧民的良臣,若是其他事情,联名上奏父皇自然会予以考虑,但是这件事情……”话说到此,薛斐言轻笑了一声。“诸位只管做便是。”
“别再喝了。”慕容瑾一把夺下薛流岚手中的酒坛子,气愤的丢在桌子上。
水榭中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酒坛子,可以看出来,薛流岚已经坐在这里喝了一天了。
白衣素服的薛流岚仰起头,醉眼朦胧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慕容瑾,好一会儿才吃吃的笑了两声:“你爹走了?”
“是,我爹已经回武川了。”慕容瑾没好气的回答。
“那你怎么不走?”薛流岚已经醉了,连说话都不是非常的清楚。
慕容瑾蹙眉,冷笑了一声:“如果可以,我当然希望可以回武川,你以为我愿意在这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继续呆下去?”
“你走吧。”薛流岚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嘟囔着。“你们都走吧。”
“薛流岚,现在不是你该喝醉的时候。”慕容瑾努力将他扶起来,让他在凳子上坐直。“太子之位一悬空,七皇子那边一定会有所动作的,薛流岚,你是打算坐在这里等死吗?”
“死?呵呵呵,死?”闻言,薛流岚大笑了起来。“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我。慕容瑾你知不知道,我就那么一个亲哥哥啊,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知道。”慕容瑾握住薛流岚的手,半跪在薛流岚的身边凝视着他。“逝者已矣,流岚,你还要做好太子留下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