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取决于他?慕容瑾白了薛流岚一眼:“若是你成为这王朝的主宰者,为什么不取决于你?”
薛流岚不言语,只是垂了眼眸,把玩着手中的酒坛,末了笑了一声:“慕容瑾,你觉得慕容家为什么选择我?”
慕容瑾闻言一愣,竟也答不上话来。彼时慕容岩至金都出席慕容瑾出嫁大礼的时候,慕容瑾就曾经问过慕容岩为何是薛流岚。可是,她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慕容瑾看着不远处漆黑的那一片院子。“这几个皇子比较起来,文,你不如当年匿名夺了状元头筹的六皇子;武,你又及不上战功赫赫的七皇子;再说起机智聪敏来,似乎也赶不上你四哥薛卓然。”
“咳,你倒是直言不讳。”薛流岚带着笑意的摇了摇头。“在你眼里,你的夫君就是一只草包?”
“倒也……不是草包吧。”慕容瑾笑意微微的转了转手中的酒坛,而后视线轻轻对上薛流岚的眼神。“山有璞玉,经了雕琢而后方才能成和氏之璧。”
薛流岚闻言,目光恍惚了一下,而后依旧是一副慵懒无所谓的笑意:“你就这样自信那是一块璞玉,而非顽石?”
“懂得对郭尚忠投其所好的人,我想心思不在其余几位皇子之下吧?”慕容瑾缓缓站起身来,偏了头微笑。
笑容映了清朗的月色,带了丝丝的霜冷之气,落在薛流岚的眼中,仿佛平静的湖面上骤然入了冰块,一时间波光潋滟。
“你这份心思也真是不简单了。”薛流岚收敛了笑意站起身来看着慕容瑾。“不过是侍女转达了几句话,竟然就解得弦外之音。”
“你这样做是为了防着我们慕容家?”慕容瑾问得很平静,因为这本就应该是一句陈述。
“以慕容家彼时威望今日势力,我想任何一个想要逐鹿天下的人都不会不防着。”薛流岚倒也不想对她有所隐瞒,很坦白的回答。
慕容瑾沉吟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酒晃了晃笑道:“真可惜,正是酣畅的时候,竟然没了。罢了,回去吧。”说完,慕容瑾转身就要离开。
“慕容瑾。”才走出几步,薛流岚在她身后沉声唤了慕容瑾的名字。生生顿住已经迈出的脚步,慕容瑾背对着薛流岚站在原处。
“还有什么事?”
薛流岚绕过桌子走到慕容瑾的面前,静静的看着她道:“酒没有了可以再续上,这样的坦诚相待也会一直延续下去。”
“哦?”慕容瑾挑起眼来看着薛流岚。“你不怕我对父亲说你与郭尚忠来往的事?”
“慕容岩一直都知道。”薛流岚弯了唇角笑道。“金都形势瞬息万变,而慕容家大半的势力又都远在边关,鞭长莫及。”
所以,薛流岚需要有一个在金都的势力支持,以便与慕容家外部军力形成呼应之势。
慕容瑾点了点头。为了将薛流岚推上皇位,慕容家需要郭尚忠这样一个暂时的盟友。然而,盟友是暂时的,敌人才是永恒的。若是薛流岚承了皇位呢,郭尚忠和慕容家,宦官与外戚之间终究要斗起来。
“薛流岚,你不怕引狼入室易,驱虎下山难吗?”慕容瑾蹙起眉头有些担心。
“还虑不到这里。”薛流岚笑着回答。“父皇自母后仙逝,大力培植邓家的势力,你可知为何?”
“自然是为了牵制慕容家。”
“所以,单纯以慕容家根本无法扳倒邓家。就算是加上郭尚忠,也未必能够稳操胜券。这天下都未必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去操这一份闲心呢?”说着,薛流岚顺手拎起桌子上的酒坛,在指间转了一圈,睨了眼看慕容瑾。“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慕容瑾愕然看着薛流岚,他仰起头将坛子里的酒一股脑的喝了下去。酒到尽时,薛流岚眯了眯眼睛,嘴角上扬出一抹笑意来。一如当年慕容瑾在宫门口初见薛流岚时他的笑意,清澈明朗得仿佛可以颠覆这举世的污浊。
“薛流岚,不管父亲为何选择你,我都会尽力帮你。”慕容瑾忽然开口道。
“嗯?”薛流岚看着一脸认真的慕容瑾。这句话她说过很多次,却从没有哪一次说得如今日这般凝重,让他也不由得跟着敛住笑意。“怎么又想起这句话?”
慕容瑾抿了抿唇,悄声笑了一下回答:“可能因为喜欢看见你笑的样子。”
“我笑的样子?”薛流岚吃惊的重复了一句。这大概是长这么大薛流岚第一次听说自己的笑能够招揽人才,否则他就应该每天站在朝堂上笑,说不定王朝早就已经是他的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慕容瑾蓦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顿时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绕开薛流岚径自就要走。
“喂,慕容瑾。”薛流岚三步两步追了出去。“什么意思啊?说清楚再走。”
慕容瑾轻身躲开薛流岚从身后伸过来的手,足尖点地旋了一圈。裙裾在夜色之中翩翩飞扬着,衬了身后花丛更显出人的明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