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章宫。
灯火辉煌。
我随着侍卫来到殿上。
转扇在案头摇摆着,轻轻捕捉着王座上男子的情绪。
他只是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睡袍,捧着一卷军册,斜靠在椅背上。醒目的素白在宽阔的宫殿中像一抹难以掩藏的寂寥。或许王者,本就同时处在权力和寂寞的巅峰。
“大王。”我冷静地开口,“深夜召见,所谓何事?”
“想与你合作。”
他答得很直接,温柔的声音有种慑人的磁性。
世人都知道,申原与上邪是死对头。如今天下三分,申原、上邪、楚厥鼎足而立,他要合作,当然会选楚厥,干我何事?
“莫非大王以为,扣留我,就可以牵制上邪?”
他笑道:“是不是女人都这么天真的?你认为鹰隼会为了你而受本王要挟吗?”
我不能回答。
但我知道,“凌烈绝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受别人的牵制。”
他哈哈大笑,凌厉的目光挪到我身上。“乱世之中,倾国红颜不过是男人手里的酒杯,工具而已。”
玉碗应声而碎。
破碎的玉碗片刺痛了我的眼睛。
“为什么选我?”
他的眼神锋利起来:“因为你可以助我夺回婉月。”
“挟天子以令诸侯?……你太看得起我了。”
“没办法,谁叫婉月的王室都死绝了呢?”他言辞间充满了对婉月的不屑。
我心中郁郁,不管过去还是现在,甚至将来,上天可曾给过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明明是想要自由,却又将我带入这样纷乱的局。
“对不起,我无能无力。”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苍白而执拗。
“你这个女人……”他上前拽过我的手腕。
我差点忘了,这不是在上邪,我不能与王对视。不过,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难道不想被摆布也有错吗?”他拽得很紧,让我有些恼火,“凌烈,你要搞清楚,我不是你的子民,你也没有统一天下,别指望我把你当做君主对待。”
他狠狠地放手,我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子民。”
我含笑站起身,抖了抖弄皱的袖子,“那我就拭目以待。”
殿外,雨声大作。
凌烈唤来人,说要将我囚禁在垂阳阁中,据说,那里很偏远。
我是坐车去的,后来内监提着宫灯,又指引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大概寅时初才走到。
楼阁很小,但却精致。只是里面的家具皆已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用袖子拂了拂,染在白衣上的污渍让我觉得恶心,真后悔刚才的动作。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勉强将就了一宿。
第二天,凌烈还算客气地,命人送来了一些日常用品,我猜想,这一住,可能又没个尽头了……
飞花在落,夕阳在落,晚霞在落……
墙壁上的“正”字又多了一笔。
我丢掉石头,看着六个圆满的“正”,微微扬起头,眉轻锁,倦怠而又迷惘地笑了。
奋起之心越来越强烈,我由安分转为张扬,我试图走出桎梏,世界却越变越小。如今,只能囚禁在狭小的井中,观望天空。人生几多讽刺!
落寞地一声长叹。
我转身,差点摔倒,因为我突然发现有一个人贴着我的身影站立着,我差点儿碰到了他。
黑色的衣服,冷峻的容颜,邪魅的眼眸里满满的全是温柔的关怀,修长的手指在迷离的晚风中优雅地抬起,像掬了一捧月华。
“鹰隼?”我不可置信地愣住。
“月牙,跟我回家。”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我没有家。”
上邪的宫廷也是牢笼。
“那跟我走。”他的声音浅浅的,放低了以往的架子。
“去哪?”
他一笑,“都听你的。”
我点点头,向他靠去,却重重地摔在地上。
头很昏。
我似乎晕了很久,意识苏醒的那一刻,周围是极其安静的。我伸手在昏暗的空气里抓了一下,强烈的空虚感涌上心头。华丽的情思,再温馨,只是假象。
“来人……”我唤道,因为虚弱,连声音也没有力气。
好在是有人听见了,崔嬷嬷掌灯从前厅过来,轻声问:“姑娘,你还好么?”
“我怎么了?”
“可能是中暑了。”
“太医没来看过吗?”刚问出,我就知道失仪了。
“垂阳阁的人哪有资格宣召太医啊……”崔嬷嬷慢条斯理地答,将干薄荷叶丢进香炉里,点燃,“姑娘闻闻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