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岚的心情一天天好了起来。她又开始在乾元殿照料自己的鸽子和龙舌兰。而另一边,上邪与胡人的战争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自从突击战马死了以后,跋列加大了攻势,全力攻击上邪西部门户雁门郡。好在那里有天险,易守难攻,但万一攻破,胡人便可长驱直入。
炎热的夏天,我和鹰隼一直待在突击军营里加紧练兵,第一批军队已经全部到前线去了。通过专业战略课程的训练,他们大致了解如何与游牧民族交战,然而没有实战经验,效果如何还不知道。
房间内静得出奇,几位将军都在,焦急地望着敞开的房门和院子里密密的雨帘。鹰隼神色凝重,背手站在地图前,随着外面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不安的情绪慢慢堆积到心上。
我站在他身边,同样的感到焦急,手心里的汗不停地渗出,但不能表现出来。我们若是慌了,别人就更坐不住了。
“陛下!陛下!战报到了!”一个副官急急地闯入。
他说的是战报,不是捷报,我们已经预料到什么,鹰隼似乎轻轻吐了口气,“说!”
副官抱拳,语气沉闷地道:“我军在雁门郡吃了败仗。破荒将军本有胜算,只是……后来,不知从哪杀出一伙黑衣人,里应外合,破了咱们的三道防线,让胡人有机可趁。”
鹰隼眉心微皱:“我军现在守在何处,破荒将军可有什么计划?”
“回禀陛下,”副官的神情一时陷入沉痛,“黄金甲……所剩无几,正在往昭宁溃退,破荒将军……战死!”
“战死?”鹰隼的右拳骤然攥紧。
“这里有将军死前写下的一封血书,请陛下过目!”
鹰隼从副官手里接过血书,上面几行苍劲有力的字,鲜红得刺痛着他的双目——“惟愿还有披甲日,再洒热血就沙场。”
“乌洛兰跋列,胆敢杀我爱将,实在欺人太甚!”鹰隼怒嗔道,“即刻调洛平川回突击营,接管六营、八营的军队,任命张放为副将军,明日随李仙客将军前往昭宁增援!”
……
一个月后。又是一场大雨。
一行军卒匆匆地穿进小院,向鹰隼所在的房间疾行……
“陛下,前方来报,昭宁现在十分吃紧。末将等恳请上前线支援!”
鹰隼低沉道:“再等等。”
是夜。
我为鹰隼添上一盏热茶,“为何不增派援兵?”
“现在城中兵不可动。未查出是哪伙黑衣人在作祟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怕他们会在军队大举离京后,对宫廷不利。”
我点头,他把住我的手,“不要太担心,朕虽不复当年,但依旧洞若观火。”
我笑了,“这才叫工作。”
他起身拉着我来到窗前,“这雨叫我想起很多事情。”
“什么事,关于打仗的?”
他将目光投向雨帘:“与楚厥兵对战的时候,大哥手下有位耿副官,总喜欢在下雨的日子喝点儿酒,唱几句歌。他唱道,‘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悲歌未彻……’”鹰隼慢慢哼唱着,雨也染起了淡淡的哀愁。
我们一起看着雨,一起哼唱道:“战歌蔓兮,扬尘起,鸿雁归兮,烈马去。谁记,关山万里,为酬知己,忘生死……”
到了九月,前线已经一片狼藉。从雁门到昭宁之间,城池尽数攻破。胡人大肆劫掠,嗜血成性,黎民陷于水火之中。这是上邪与胡人交战以来从未有过的败绩。乌洛兰跋列当真是胡氏战奴中罕见的将领。胜利之际,他在营中大摆庆功宴。
四个美姬拥着跋列坐在正席之上,众所周知,胡王身边从不缺两样东西。一样是酒,一样是美人。
乌洛兰不弃带着淡淡的笑意,给跋列敬酒,对方调笑道:“二弟,今晚看上哪个女人尽管要去!辛苦这么多天了,也该放松一下。”
不弃当他是醉言醉语,并不认真,扭过头,欣赏桌前汉子狂烈的舞蹈。
“怎么你还不成家,是在想那位上邪的公主吗?”跋列不依不饶地说,“上邪的女人有多漂亮,把你迷成这样?好,好,好,本大王一定为你打下王城,把公主抢到手!不过在这之前,你没必要总等着她,这么多美人,就没你看得上眼的?”
不弃转过头,对他笑道:“瞎操什么心!”
跋列抽了一声,不再理他。
这夜的歌舞通宵达旦。
玩到深夜,不弃回了营房,趁没人注意,阿虎悄悄跟了进去。不弃正在案前写信,一边与阿虎说:“最近军营里的人都盯得紧,跋列此人狂放无忌,但行军打仗一向谨慎布局。再加上上邪那边有人暗通消息,王这次可谓水深火热。你要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出去。”
阿虎点头,暗啐道:“上次若不是跋列临时改变策略,上邪也不会如此溃败。”
“我们必须更加注意。跋列可能怀疑军中来了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