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李将军求见!”
正在对望间,帐外传来士兵的通报声。
“叫他进来!”
随后,李仙客匆匆迈入,抱拳道:“恕末将唐突!跋列的大军到城门外来挑衅了!”
“那有什么好紧张的!朕正在等他!”鹰隼一撂袖子,转身离去。
“我也去!”我拿起架子上的湿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就跟了出去。
“你怎么也来了?”鹰隼停住步子,看了看我。
“快走吧!”我推着他走了两步,“我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让你头疼至此!”
他笑道:“除了你,还有谁?”
“我也希望只有我一个。因为我不会让你头疼,这样,天下也就没有人让你头疼了。”
他挑起眉毛想了想,表示赞同。
雪落无声。无数小雪花开始在空中旋舞。旌旗猎猎。
我随鹰隼登上城楼。
古老的城墙上立着两队严阵以待的士兵,拉起的弓箭在空气中透露出森然的光芒。城墙之下,跋列的骑兵队正傲慢的注视着城楼上的动静,口中不时念念有词。这时,一辆战车上,响起了清脆的乐器声。
好像是琵琶的声音。
这种乐器出自胡中,乃马上所鼓。婉月宫廷中只有一柄,我很喜欢,但弹得生疏。到了上邪,因为这里不重音乐,所以我没再见过。
我张耳聆听,它的声音比筝柔软,点子密集,演奏更灵活,也更热烈或悲伤。
战车上的女子弹的是一首胡曲,紧张热烈如万壑争流,让人流连不尽。
原来跋列是这么风雅的人物。
我感觉到有趣,望了鹰隼一眼,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再看那战车之上,除了弹琴的女子外,还有一位衣饰华贵的青年男子,姿态极其慵懒,一腿曲着,一腿伸直,半抱着一只酒囊。
“王,他就是跋列!”李仙客指向那个男子。
“他竟然亲自来了……”鹰隼淡淡说了一句,“传令青羽出城迎战。”
“从命。”
一个士兵下去传令。稍后城门打开,青羽带着羽林军杀了出去。
胡人的作风真是诡异,听李仙客说,他们三天两头闲得发慌就来找上邪的军队消遣,打完就跑。像是实战练兵一样。他们很少战况不利,基本上,微露败绩就收队了。而上邪这边,若是占了下风,就会被其咬住不放,直到所有军队溃退回城。
这次,跋列听说鹰隼来了,亲自率领最精锐的部队前来挑衅,想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两军从上午一直战到下午,胜负未分。然而我们的人没有胡人耐力强悍,时间越久,越是不利。
“传令羽林军收队!”鹰隼眸中闪过锐利的光,似乎已知悉这样战斗下去的结果。可是底下,胡人的队伍将羽林军围困住了,开始咬住不放。
李仙客道:“他们最喜欢胡搅蛮缠,必定想趁机削弱羽林军。”
鹰隼微微一低眉:“擒贼先擒王。月牙,”他看向我,“你有把握射到那个人吗?”
我下意识地向跋列望去,丈量了一下他离这里的距离,不太肯定道:“只能试试了。”
“拿弓箭。”鹰隼托起一只手。士兵将弓箭交付到他手中。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他将弓箭交给我,表情轻松,十分信任的样子。
我的神情却严肃起来,架好弓,搭上两支箭,然后引弦。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眯起眼睛。远处的跋列对这一切恍然无觉,悦耳的琵琶声缭绕在他周身。
“噌、噌——”
两支箭离弦而出,风驰电掣一般奔向跋列。
我依然站定如一棵沉稳的松树,目光却关注着羽箭之去向。
一支射到了跋列的羊皮酒囊上,他惊异不及,一支射到了他的右臂。
马车上的胡姬惊呼一声,琵琶落地,整个胡骑顿时乱了。而跋列碧绿的眼睛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对上我的视线。虽隔得很远,但我能感觉到,他察觉到了我的所在,目光中充斥着对受到侮蔑的憎恶,和要复仇的决心。
我平复沉重的气息,骄傲地牵起唇角。我想他一定也能感觉到这个微笑。
“撤!”跋列喊道。
胡骑不再纠缠,扬起滚滚黄尘,潮水般褪去了。
解困的青羽勒住缰绳,朝城楼上看来。
“我们赢了,王,我们赢了!”我丢掉弓箭,抓住鹰隼的手,兴奋地呼喊着。
营帐内。
一盏灯火足以把桌前照亮,而床铺这边全是黑的。我将头发散开,准备休息,鹰隼端着灯慢慢走近,我看到他长长的影子,和朦胧的面孔。问道:“今天在城楼上,为什么让我射那一箭?如果我做不到,你也有其他的办法为青羽解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