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孩子如此希冀,不过是……不过是想要在她的孩子心中留口气,留有活着的勇气。有时候恨意可以支撑一个人活着!”
最后一句话,瞬间带着阴阳相隔,无力回天的悲戚。光听着,就让人心中隐隐作疼。
苏琮都不敢去假设,去假设自己当时置身如此……如此环境会如何。面对相依为命的母亲病重,面对贫穷的家,面对……面对生存,他该如何活下去。就好像此地的百姓,满心都只有庄稼,可……可有时候老天爷就会跟他们开玩笑,就会让他们缺水。
“弟弟,我们一起努力争口气,好好活着,活出双倍的荣光!”苏琮难得红了眼,泪水打转着。可双眸却是迸发出嗜血笃定的锋芒:“我们不会让爹娘他们失望的!”
他一定要出人头地,报仇雪恨!
苏敬仪迎着苏琮决然毅然的目光,看着人似乎从骨子里渗出来的信念,浑身一震。沉默一瞬后,他毫不犹豫抬手抱着苏琮的肩膀:“好,大哥,我信你,咱们活出双倍的荣光!”
猝不及防被人抱着,自打三岁能彻底握紧刀剑后就从未被抱过的苏琮浑身僵硬。但感受着近在迟尺的柔软,感受着似乎能够听得见对方心跳的距离,他缓缓的,带着些笨拙,有样学样的回抱着苏敬仪,也重重拍了拍人肩膀,“好。”
瞧着哥俩其乐融融的画面,苏从斌觉得自己被世事历练的心都不经意间柔软了些,让他也克制不住的心生欢喜。不过抱……不太威严。
因此他只能轻轻咳嗽了一声,安排道:“既……既如此,就让苏金氏先安葬于此。若是移两次,倒是惊扰亡魂。等你们日后金榜题名,等你们可以请封诰命夫人,再来请她,请她风风光光的回家。”
“至于清明时节祭拜,你们来此也还算近。每年往返,便权当游学,看看百姓疾苦。”说这话的时候,苏从斌手指按着自己掌心被锄头磨破的皮,感觉自己这一回对疾苦两字都有更深的体悟。
“平日,就托付给石六叔一家。这家主母对苏敬仪倒是恭敬的。”
苏敬仪对此安排,想了想,表示认同。记忆里石六叔一家的确憨厚淳朴的,所以请他们照看苏金氏的坟墓,也可。
苏琮朝苏从斌一鞠躬:“谢谢爹。”
“应该的。你们好,尤其是你好,咱们才能更好。”苏从斌诉说道:“这村里生存也有些道理的。我看那农家,那王家村全村铆足了劲供着进士读书。等进士出了头,他们村在这一亩三分地就牛气起来了。故而,琮儿你站稳脚跟后,才能拉扯敬仪。”
苏敬仪闻言点头更是若小鸡啄米:“对对对对!”
“但你也得好好学。最好还是你们兄弟两守望相助。”
苏琮郑重:“父亲,您放心,我会的!”
苏敬仪闻言美滋滋,继续快乐点头。
点着点着,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爹,我……我能申请一件事吗?我这头发剃掉让它重新长好不好?这……这枯黄毛躁毫无光泽,看着……看着丑就算了,要是懂医学的完全都能看出我此刻的不健康。”
肤色黑,还可以用健康帅气来应对。可……可头发实实在在的,宣誓着苏敬仪过的穷苦。
他先前也旁敲侧击过了,虽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说,但还是可以修建头发的。有专门的剃头匠呢~
苏从斌只抬眸扫了一眼苏敬仪的头发,就毫不犹豫回答:“等你认祖归宗后,为父请钦天监算一黄道吉日,你直接剃发,而后闭门守孝。也显得你心诚。”
“琮儿,你也得守孝。”
苏琮对此自然毫无异议,颔首应下:“父亲,我会的。”
“那行,明日琮儿低调祭拜苏金氏,敬仪你跟村里人告别。咱们大后天便启程回京。”
“那后天干什么?”苏敬仪好奇。
“来都来了,总得带着些土仪回去。且你到底也是第一次回家,带着些本地土仪,彰显几分礼数。”苏从斌唯恐自家孩子不懂,便诉说详细些,交代自己的安排:“当然,我既然在此许久还与县令知府等有些交集,自然也要宴请一二。另外也看些有什么风趣雅俗共赏之物,回京好送上峰以及替我忙碌的书吏。”
“这待人接物,正常的人情往来,日后你也要多看多听多学。”
听得这些涉及职场的最最最难的一门学问——给上司送礼,苏敬仪佩服:“爹,您看起来也挺会来事的,您为何这么多年了,没升官啊?还是个员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