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驿站除却大了些,跟其他驿站也没什么区别。住过八天驿站的苏敬仪表示自己不是刘姥姥了,没心思参观驿站了。
但基本的贵公子常识课程还是要上的。
苏敬仪木着脸,摇头晃脑:“驿站,可供出公差的官吏免费居住。当然,勋贵也可以住。房屋有三六九等分!但居住不是驿站的主要功能,上传下达各种消息,以及养马备马才是驿站的最根本的任务。因此万不可对驿站住所有任何挑剔,不可耍威风。”
“尤其牢记入住的官吏不可与公文冲撞。尤其是急递快递。这些快递的马上有铜铃!铃铛一路响。若有人不避开,传信兵卒因此撞死人是不用负责的!”
苏从斌瞧着记住要点的苏敬仪,面色和缓了些,做最后的告诫:“京城多贵人多规矩,你务必要小心谨慎。”
“是。”
“下楼用餐。”
“不让我在房间吃饭?”苏敬仪有些讶然:“先前不都在房间,您和琮哥教我吃饭规矩?”
“驿站归兵部管辖。”苏从斌声音低了些:“在外,我这个兵部员外郎还略微有些小便宜。但在京城,驿丞等人都是兵部精锐,为确保消息而来,对马更上心。至于官吏,简单来说就是你们爱吃不吃,不会对任何人开小灶。”
苏敬仪表示自己懂,乖巧的跟在亲爹身边,跟苏琮汇合后,下楼去大堂用餐。
临近饭点,大堂倒是热闹无比,透着天子脚下最大驿站的赫赫底蕴。
苏敬仪偷摸观察着,就见入座的大多四五十岁的模样,穿着的都是官袍。神色有喜有忧,带着官场起起伏伏的无常。偶尔有些交流,都和声细语,甚至有些还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唯有东南角落有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年轻人,看着倒不像官吏的模样,高声阔论着。甚至还有几个挤眉弄眼,一副消息灵通的模样,对他们苏家指指点点的。
“吃饭。”苏从斌轻点了一下桌案,示意某个看起来贼头贼脑的崽子回神。
苏敬仪下意识的坐端正,逼着自己看向长随端过来的菜肴,瞬间瞳孔一震。
简简单单的六菜一汤,竟然都是素的。
一个荤菜都没有?!
苏琮瞧着讶然的苏敬仪,想想农村守孝忌口的规矩,轻声:“要格外遵守规矩。不可沾一点。”
苏敬仪闻言逼自己冷静。
对,守孝规矩多!尤其是这些豪门,不用下地干活,更是整出一堆破规矩。
心理建设着,苏敬仪抬手去夹豆腐块,还没等他脑补是香辣鸡腿,忽然间耳畔就听得一声阴阳怪气的话:“真不知道东华书院还要文辩什么?这不管是真少爷还是假少爷,什么生恩养恩都是恩,我想想还是圣人说得好啊,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苏敬仪夹着筷子的手狠狠一用力。
这果然一进京城,就走剧情了吗?
直接地图炮,嘲整个苏家富不过三代?
苏从斌看着裂开的豆腐,面色和蔼:“没此过这么嫩的豆腐,那就用汤勺舀着吃。”
“你不气吗?骂你全家呢?”苏敬仪压低了声音。
“又未点名道姓。文人一张嘴,官场打嘴仗很正常,学生们议辨更正常。”苏从斌微笑着,低声:“靛青儒袍,绣着祥云的,是国子监贡生制服。他们跟你一样出生背景,日后十有八、九是官场同僚。”
苏敬仪撞见亲爹此刻露出传说中笑意不见底,反而冷冷的眸子,微微吁口气:“听你的。我吃饭。”
一群皇城官二代,的确有底气横行。毕竟这时代龙生龙凤生凤。
苏琮瞧着专心“干饭”的弟弟,微不着痕的吁口气,抬眸扫了眼开口的人,慢慢垂首吃饭。
手下败将,也就只会趁着苏家出真假少爷这一丑闻时吠吠两句罢了。
开口之人唤做凌跃。
瞧着苏家三人心平气和的用餐,就连那个传说中的粗鄙的真少爷,在农村打群架的真少爷都心平气和的模样,他眉头微微一簇。
但转念摸了摸自己到手的银票,他还是站直了身,径直朝苏琮走过去:“苏贤弟,这许久不见。东华书院文辩又开始了。这场辩论,讨论生养之恩,据闻还是鹤先生专门为你而设。料想你会赴约吧?”
苏琮:“…………”
苏敬仪看着有恃无恐的学生,再听听生养之恩的辩论,硬生生气笑了。
搞营销艹流量搞他头上来了?
与此同时,听得传入耳畔的轻笑声,苏琮不经意间的就想起“父子论”——这说辞,毫无纲常礼法,显得可笑至极。可偏偏今日的遭遇像是在验证合理性。
这京城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真假少爷打起来,争起来。好让他们借此彰显自家兄友弟恭,家风严谨,治家有方。甚至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有些人想要苏家彻彻底底的落败,这样苏从斌的荫庇名额就空出来了;开国侯爵少一个,也就意味着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