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素玉看着自家主子眼底那一丝亮光,不由得心生疑惑,正欲端杯茶给她就听见门口小厮敲门。

“敲得这般急,所谓何事?”她走过去拉开门。

“主子,有客来——”

素玉刚打开门,小尹一个踉跄趴到在地,声音都断了半截。

这般没规矩!素月抬头瞧了眼天色,皱眉提醒,“现已申时,主子不见客。”

段钥替代段良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状师以后,她居住的春风里就有了个新规矩——申时以后不出门,不接客。

用她自己的话说,谁爱加班谁加班,她可不乐意每天时时刻刻对着些污秽勾当。而申时以后不出门完全就是晃人的,毕竟她在段良身死以后不再以真容见“苦主”,世上少有人知道她的面容,戴着面纱帏帽在申时以后出去溜达是她唯一的消遣。

小尹苦着一张脸,三下两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我同他讲了,谁知那人竟是个无赖,听也不听。”

“是谁?”一旁传来不耐烦而带着冷意的声音。

小尹朝段钥看去,“王薛喜,醉月楼的老板。”

青楼?段钥挑眉,那可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月之地。

醉月楼在京都望州城中打着文人墨客对酒当歌、举杯邀月的名头,却是望州中最著名的温柔乡。传闻老板王薛喜为人仪表堂堂,是个流连风月场的美男子,而他背后还有一在朝做官的兄长。

“青楼能出什么岔子?难不成也一花瓶给人打死了?”素月双手叉腰,十分不满。

段钥紧皱着眉,生得漂亮的眉眼之间罕见沾染上了忧愁。

——

红墙青瓦,檐牙高啄。

一辆层层帷幔、披挂金丝锦帛的马车从宫门口缓缓驶出。初春的夜来得早,昏黄的宫灯早被点亮,一列手执宫灯、身姿袅袅的宫女路过马车,欠身行礼。

楚誉清懒懒地倚在马车之中,百无聊赖翻看着话本。将灯火通明的宫殿置于身后,他掀开帘子,朝远处人影绰约、热闹喧哗的主街看去。

“天色已晚,公子真不如方才听圣上的话,在宫中歇下算了。”三煦咬下口苹果,口齿不清。

楚誉清手指撤开帘子,“啪”一声将话本扔到一边,伸个懒腰闭眼假寐,半响出声,“明儿还约了长风去踏青呢,耽误不得。”

三煦“切”了一声,对自家少爷这爱好玩乐的性子见怪不怪。他从小就跟着少爷,可没见过比斗鸡跑马、游湖听曲更能让他燃起兴趣的。

马车驶入主街,街道上人头攒动,灯火连影,各种摊贩吆喝叫卖,稀奇有趣的烟火把戏引起众人欢呼。

“青天大老爷开眼,我家闺女受辱,请青天老爷还她清白——”

一声嘶哑的哭喊绞入主街盛大的热闹中,灯火人群却没因此歇下半分,反而因为火花被杂技者熟练地溜去天空而被高昂的欢呼声彻底掩盖。

楚誉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将目光也投向了那正吹火成形的杂技者身上。

“哇——这火龙真好看!”

“请诸位为我家女儿做主!醉月楼强抢民女,人神共愤!”

“今日主街的杂技表演真多,跟上元节似的。”

“上元节可要比这热闹多了,你才到望州不清楚……”

“我女儿正值妙龄,实属遭遇飞来横祸!求青天大老爷还我女儿清白!”

“灯火鳌山?那岂非华灯遍地,芙蓉满街?”

“是啊,届时城门大开,与民同乐,处处锣鼓喧天,那才叫热闹呢!”

“求上天给予公道!醉月楼归还我儿回家!”

楚誉清一把掀开马车门帘,沉默着跳下车往一旁打铁铺子走去。

“唔唔!公子咚咚我——”三煦正往嘴里塞各种糕点,见状忙捶自己胸口拼命往下咽,云里雾里地跟着滚下马车。

秦芝念的父亲秦方海手拿白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醉月楼的恶行,他泪眼婆娑穿行在游人之中,引得旁人斜视却并无人上前问询。

秦方海行商一生,从未有如此无助之时,他扯着嗓子呼唤,却与喧哗不停的人群形成屏障。那一张白纸像是薄刃般捏在手里,刺得心中生疼。

他一面喊一面走,看到前面有烟火星子紧忙加快脚步,这纸若是被火星子沾染就不好了。

秦方海护着白纸闷头往前走,没走几步手臂就被人一把捞住,他惊弓之鸟般扭头去看,入眼是一张俊俏公子的脸。

楚誉清出生将门,生得却是秀气俊郎,只那神色带着张扬恣意,眉眼一笑更是意气风发,苗条单薄的身形裹在青蓝衣衫中却又增添了一笔文人清润的气质。

秦方海眼瞧着这俊俏公子眉眼含笑站在自己面前,还递上一东西,“伯伯,这人来人往的,你光喊有什么用。”然后铜盆大小的锣和硬邦邦的锤子就被塞进了秦方海怀里。

“敲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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