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珏赶到掬水巷的时候,面色比沈筠知还要难看些。
沈筠知强打起精神迎了上去,正欲开口安慰两句,却被她扯过手腕带着往屋里走。
“你跟我过来。”沈筠珏声音冷硬,让她一时顾不上被攥得有些疼的手腕,因她也从未见过姐姐这般乱了阵脚的模样。
沈筠珏轻推了她一把,自己反手把门关上,双手压着门板背在身后,脊背紧紧贴着门,似是不想让她出去。
“非去不可?”
来的路上小乐便把经过同她讲了。
沈筠知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别人去我不放心,事关我娘的生死……”
“昭昭。”沈筠珏开口打断她,“很久之前仙人曾告诉我,三月十五,你会在神祀坡死于一场山洪。”
神祀坡是从南都到江宁府必经之路上的一个山头,大约在南都城外三四十里的地方。
“我以为我身负天命,就能改变许多事,连查清舞弊这样的大案子我都做到了,看看你我如今过着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日子。”沈筠珏紧紧盯着她,红了眼眶,“可是昭昭,为何非得是江宁,为何非得是现在……”
上一世这时候她沉溺在六皇子的花言巧语中,成日闭塞在小小的院子里,倒真忘了沈家嫡女为何会突然出远门。也是到五日后她遇难的消息传回国公府,大家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那时候她甚至有一丝庆幸,往后的日子里便会少一个时不时就欺辱她的人。
沈筠知看着她挡在门前的样子,喉头哽了哽,她想起穿书后头一次闯进听风院时,她就是奔着抱紧女主大腿去的。
如今她确实做到了。
屋子里静了下来,隐约能听见院子里众人忙碌的声响,因为这间厢房背东朝西,阳光透过门上的孔洞只能照亮沈筠珏的上半身。沈筠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伸手抱住姐姐,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昭昭,不如你去求长公主,或者我去求皇上,找些稳妥的人带母亲去江宁。”沈筠珏语调中带着颤,眉头紧皱攥住了她的袖子,“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陪母亲去……”
沈筠珏说着说着声音弱了下去,因为她听见耳旁传来一声轻笑。
“她是我娘,生我育我,爱我至深。”沈筠知把头搁在她的肩上,闭上了眼似在喃喃,“姐姐,听了仙人的指示,我并不害怕,反而很高兴。如果是三月十五,那就说明我们一定找到了那名神医,带着母亲平安回来了。”
今天是二月十七,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们便从江宁赶到了南都外不算太远的神祀坡,那定然是将这次的危机顺利度过了。
“至于山洪,姐姐既然都知道了确切的时间和地点,想要避开也不是太难的事。”沈筠知松开手退后一步,笑着望向她,“你已经改变了许多事,相信我,这次也可以。”
沈筠珏在她的目光里败下阵来,最终只能点点头,吐出个“好”。
“沈茹薇被关在耳房,姐姐走的时候把她带回去,找个借口拘了她。”沈筠知见劝住了她,拉开房门朝外头走去,“我离开之后,这个宅子,还有沈筠峰那个小鬼,还请你帮我照看一二。”
“这些你放心。”
一个多时辰后,沈筠知一行人坐上了远行的车马,在沈筠珏的目送下离开了掬水巷。
*
这一路沈筠知不敢耽搁,只要不是风雨太大,每日都要行车四五十里。
经过神祀坡的时候,沈筠知让老大老二去大致探查了一番,才得知此地虽被称为“坡”,但东西两侧皆是高峰,呈山谷之势,正值春季多雨,偶有洪汛倒不足为奇。
整整十二日后,沈筠知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江宁府的城门外。将身份文牒交与守城官兵查验后,沈筠知找到了他们的小头领。
“原来是卫国公府的三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那将领见来的是南都贵客,态度十分恭敬。
乌梅同沈筠知站在马车前,在一旁递给他几张交子,凑近了些说道:“统领大哥,我想打听打听,城中可有一位自称‘医白骨’的老先生,他如今身在何处?”
将领嘴中念叨了两遍“医白骨”,神色茫然地摇了摇头:“沈小姐若是想寻人,可以找知府大人问问。”
沈筠知稍稍颔首:“多谢统领大哥。”
两人跟着人流进了城。
“小姐,咱们即刻出发去知府府上吗?”
“江宁知府为人如何我们全然不知,不好贸然前往。”沈筠知思索片刻做了决断,“乌梅,你先带母亲找个舒服的客栈安顿下来,不拘花多少钱。”
“小可跟着我,去打听些消息。”
沈筠知为了出行方便,带来的衣物都是骑装,吩咐完了事情便弯腰钻出马车跳了下去,带着小可一路走走停停,问了几个小摊小贩都没有结果,最后拐进了城中一处热闹的茶楼。
只是天色已晚,此地不像南都夜间亦是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