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桃夭夭出手反抗,桃澍却是蓦然松开手,留下一句“抱歉”后,端着碗筷迅速离去。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快到桃夭夭都忍不住怀疑,方才看见的阴森笑容是否只是她的错觉。
桃夭夭回眸,透过那扇不大的窗子看向屋外。
桃澍那间屋子,始终没能燃起烛火。
到了深夜,忽然有人敲她的门,咚咚几声闷响,在这个静谧的院子里分外突兀。
趴在桌子上愣神的桃夭夭疏忽坐起了身子,眼眸一转,看了眼仍在安睡的雁无痕,起身向门边走去。
她走得步子很轻,动作也很小,只是在贴近门缝时低声问了句:“谁?”
桃澍知礼节,不会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找她,会是谁呢?若是那些想对城主大人动手的恶鬼,应该也不会敲门吧。
她正想着,屋外便传来一句低沉男音:“夭夭姑娘,是我。”
桃夭夭打开门,便见辛酉提着一个木盒子,那盒子颜色黝黑,盒身八角,设计精巧,隐约还能闻到些沉木香气。
辛酉打开盒子,端出里头煎好的草药,递给桃夭夭。
“这是我熬制的汤药,夭夭姑娘,麻烦你让城主大人服下。”
桃夭夭意欲接碗的手一顿,愣愣看着辛酉:“城主大人……他还没醒呢。”
“我知道。”辛酉把碗往前头一递,硬塞到桃夭夭手中。
“那他如何……”
辛酉笑了一下,意有所指道:“辛苦夭夭姑娘了。”
桃夭夭:“……”
合着是让她来喂药么?
桃夭夭抓住转身就想走的辛酉,忙道:“大人这是要去哪?”
辛酉抬手,指了指碧落宫的方向,“我要回去执行任务。”
“任务?”
“嗯。”
“这任务比给城主大人喂药还着急么?”
辛酉想了想,面上流露出一分难为情,“也不是……”
“那——”
“不过是冥主布置的任务罢了。”
“……”
桃夭夭沉默良晌,最后还是挣扎道:“这药是非喝不可么?”
“也不是……”
桃夭夭皮笑肉不笑说道:“还请辛酉大人直言。”
辛酉笑了笑,温声答道:“这药若是不喝,城主大人约莫着得睡个十天半个月,这药若是喝了,最多七日便能醒来。是否给尊主喂药,就是看夭夭姑娘急不急了。”
桃夭夭很是震惊,极力压低自己的嗓音,问道:“不是说这药毒性不强么?城主大人为何会昏睡这么久?”
“尊主中毒确实不深,可他之前为……”辛酉话语一顿,看了眼桃夭夭,接着说道:“后来又巩固忘川阵法,失了法力,紧接着马不停蹄跟你来了酆都城内。他奔波不停,许久未曾休息,身体负荷严重,这一觉不仅仅是排除毒性,更是养精蓄锐。”
桃夭夭撇了撇嘴,想到之前自己受伤昏迷时是桃澍照顾的她,想来桃澍也是有些经验的,到时候万一遇上什么不方便,也可随时……
桃夭夭眸子一暗。
桃澍突然拽住她的手,阴恻恻唤她阿姊的场面,她依旧记得。
虽说桃澍一贯以弟弟角色与她相处,但他毕竟是穷凶极恶,即便她相信桃澍不会对她出手,可今日这种忽然失了控的情形已经出现,若是再度发生,她无法与之抗衡,该怎么办?
她忽然感觉这里并不是长久的容身之地。
可冥界这么大,酆都城这么大,好似没一个归处是独独属于她的。
也怪她前些年太随意,满心满眼都是那些零散功德,从未想过要在酆都城里购置一处院落,每次短暂回来,也只是在印夏那儿借宿几日。
得亏印夏不嫌弃,这些年对她多有照拂,只可惜,城主大人的修为和伤势并不适合暴露人前,她也不便住在晓天阁。
还是早些去人界要紧。
思来想去,桃夭夭有些头疼地皱起眉,点头答应:“好吧,我会给城主大人喂药的。”
辛酉再度叮嘱道:“药我会在每日戌时送来,夭夭姑娘,还得烦请你多多费心。”
能让雁无痕身边的守侍日日来此处探望,必然会引起旁人怀疑,辛酉白日里走动太过显眼,挑在夜里也是想尽可能的减少关注。
桃夭夭端着碗,说道:“嗯,我知道了。”
辛酉离开后,桃夭夭端着碗,迈着小碎步走到雁无痕床边。
烛火未灭,灯芯燃烧时偶尔还会炸出霹雳啪啦的声音,她着一身藕粉色襦裙,孑然而立。
床榻上,雁无痕的呼吸轻缓绵长,好似已经陷入深度睡眠,便是此刻平地惊雷也无法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他轻阖双眸,浓密的眼睫在烛灯映照下落了一排阴影,常年受玄霜侵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