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之赋闲在家的第二天,府上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邵从云穿着素净的衣裳顶着两个核桃一般哭红的眼圈,怯生生站在领路侍女后面,小心翼翼觑着张意之的脸色,与第一面见到她时的浩然开朗似乎迥乎不同。
她见张意之换下官服只穿着家居的长白衫,想到如此与自己少不了干系,便难受不言。
反倒是张意之,见了她只是含糊道:“来做什么呢?”
她鼓起勇气,抬头。
两条白飘飘的丝带系在两边的发髻上被风吹动。
“我那天在街上并不是在诓骗大人,我真的能告诉大人所有的事,大人想知道的。”
她不再喊“演之哥哥”。
张意之当然没忘记在街上发生的所有事,以及信誓旦旦非要跟她回来的女子。
她一愣。
“我不会再诓骗你。”说完这句话她的眼圈又红了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
张意之微顿,却还是点头:“好,我听你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去别居。”说完就率先转过了身。
邵从云擦干净眼里的泪水赶忙跟上去。
经过书房的时候邵从云不动声色扫视一眼,绕过层层叠叠的花枝,她只看见了几个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的短褐家丁。
先前,张意之已经遣散了之前在书房形体不当的那几个人。
张意之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没有理会,还是继续往前走。
弯曲的小路上重重叠叠的花枝被她拨弄着,纷纷扬扬落下的花瓣落在张意之的朝服上,她走得那样快,丝毫没有察觉。
邵从云攥着手心里的袖子,终究大着胆子由着心,小心翼翼替她把沾在袖子后摆上的花瓣摘下来握在手心里。
“你……”张意之刚想要说什么,一回头刚好看见邵从云再一次伸出来捏做小鸡爪样子的手半伸不伸着,望见张意之回头,她心虚地僵在那里。
“你在做什么?”本来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儿,邵从云仰着的小脸开始变红,一边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她仰着头,握着的那只手悄悄藏在了身后。
张意之愈是望着她,她愈发忍不住缩了脖子垂下了眼帘。
张婉仪披着披风出现在小路口,她身边跟着一个婢女,帮她时刻留意着脖颈处是不是灌风进去。
她瞧见张意之和她前面缩着脖子红着脸的小女子,停下了脚上的步子,惊疑不定。
那婢女也停了下来,顺着张婉仪的视线望过去。
一阵风吹来,花瓣簌簌落下,女子的碎发被风吹动,她慌乱地收回前手去整理头发。
“长公子他……”那婢女吃惊无比。
“小翠。”张婉仪柔中带有警告的话顿时截停了她的惊叹。
那肉乎乎圆脸的小婢女赶紧闭上嘴敛眉息目退到张婉仪身后去。
张意之全然不解风情,她不明白眼前的女子为何脸红。
正在她欲要问个清楚的时候,路口传来温温婉婉女子的呼唤声:“兄长,你回来了。”
张意之转过身,张婉仪披着一件薄薄的衣裳立在微风里,带着淡淡的笑,像是前世那一只留在家里总是会乖乖等着她下班吸吸的小白猫,柔柔软软的带着美好的宁静之气。
她也回之真诚一笑,上前去关切问:“都好了吗?”
“都好了。”张婉仪抬头笑,“本就没怎么伤到的。”
本就没怎么伤到是说那徐秀香没怎么抓伤她还是说退亲之事她全然不在乎呢?这一语双关的措辞恰恰显示出眼前女子的灵秀来。
张意之满意,微点头。
“兄长……那是谁啊?”张婉仪话锋一转,不咸不淡瞥了一眼她身后的邵从云。
邵从云似有感应,顿时抬起头来与张婉仪的目光对上。
“一个找我来有些事的姑娘。”张意之言简意赅,她从细微处察觉出张婉仪对邵从云奇怪的态度,但是没往心里放太多,只当她是见了陌生人有警惕罢了。
“哦。”张婉仪施施然收回目光。
她又将目光放在张意之身上,笑弯了眼睛:“兄长的衣裳,我叫小翠他们洗上,过两天干了送去兄长的院子。”
“嗯。”张意之想了想,还是伸手摸了摸张婉仪看起来毛茸茸的大衣领子。
手感很好。叫她又想起来绵绵。
绵绵就是那只后来被她喂的很肥很肥的大白猫。
那天实验完凌晨披星戴月出来,她只想着赶紧回家瘫在床上,结果被几声微弱的猫叫声吸引,鬼使神差地扒开了实验楼下丛七杂八的绿化带,从里面找到了被欺负得奄奄一息的绵绵。
绵绵把她的生活全部打乱。不仅仅是那天连休息都没得休息就抱着它赶去了宠物医院,更是从前连一株花都没有的丝毫没有活物气息的家里有了一个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