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签?”张意之从满桌子上的公式中下意识抬头,从恍惚中骤然清醒,继而摇摇头,“我不信这些。”
“那我替您回绝了。”青雀应道,小跑着去院门口告知那前来通传的公公。
那站在院外的公公抬眼笑笑,看了一眼张意之便点头示意,离去了。
张意之转头过来,便见对面的青蝉,小丫头规规矩矩跪坐在团垫上,先前一直俯着身认真在磨墨,听见张意之回绝了似乎有些失望。
一个安静的过分的姑娘,她没有受过官家礼仪的教诲,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情绪不外露,因而她真实而单纯。
“你想去?”张意之错开目光,问。
青蝉目光一亮。
张意之把手里被墨水洇透的纸张轻轻放在桌子上:“那便去吧,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
*
“呦,我听说你不是不来了吗?怎么又来了?”赵骅远远瞧见张意之,惊奇,上前问。
大殿里香火缭绕,抽签桶摇晃的“沙沙”声渐入耳底。
骄阳洒于高枝杨桐,树影斑驳,碎光散落在张意之左右脸侧,似有神光。
“你抽了吗?”张意之问道。
赵骅听罢,连连摆手,面上似笑非笑:“别提了,晦气的很。”
“哦?”张意之好奇。
但是赵骅无论如何不肯再说,只是苦笑着:“我撕了那纸丢在水渠里了……不嫌晦气。”
张意之于是不再多问。
赵骅让开那路。
殿前是熙熙攘攘、趋之若鹜的朝臣,赵骅懒懒散散,随手一指:“既然来了,不妨去抽一个玩玩,不过就是讨个好彩头。”
张意之顺着望去,却从人群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独自站在大殿柱子一侧,孤挺如松,手里捻着一张薄纸。
不知为何,张意之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就想起来那天马背上他突然抓住自己的手,搭在他腰腹前……
“叮”
风起,殿檐前高悬的铃铛突然轻泠一声。
张意之反应过来,朝着那微微晃动的铃铛看去,狠狠一皱眉,自己疯了吗?光天化日之下在想什么?
张意之瞬时清醒,再挪开目光的时候却见裴镜渊刚好望过来,隔着袅袅炊烟他的目光从未有过现在的热烈而直白,勾勾直直,甚至微微一笑间丝毫不加掩饰。
张意之只觉得那一笑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绪,快到叫她捕捉不住。
裴镜渊这几日,似乎有些反常。
她迈步走了进去。
“施主、大人,来抽一张吧!”那圆滚滚肉嘟嘟的小和尚本来是站在门槛里面挨个给排起长队的百官递签筒的。
只是眼见张意之信步走来,他突然撇了一把汗,偏头冲着这边喊来。
本来还兴致冲冲的长队突然安静下来,所有排队的人都面有怒气,敢怒不敢言看着眼前大大咧咧的“插队”行为。
可是张意之本没有想抽签啊!她莫名看着挤到自己眼前,那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小和尚。
就连大殿内一直坐在铺垫上解签的大师都突然停了下来。
他见门槛外的张意之,若有所思,眉心一动。
小和尚迈着步子急急跑到张意之身侧,努力举起两只小胖手,那签递到了自己眼前。
张意之顿时有些骑虎难下。
“不过只是一张签文罢了。”含笑而悠闲的调侃声传来。
听见裴镜渊那么说,张意之倒是也没什么顾忌,随便就从桶里抓了一张出来。
红殷殷绿花花的签纸捏在手里,顿时染在大拇指上。张意之正过来翻过去看,除了那些弯弯绕绕的梵文,似乎什么门道都看不出来。
薄薄的一张纸罢了。
张意之无视百官愤懑无声的控诉,拿着那签文进了大殿。
裴镜渊还是浅笑着,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大人,真乃是天降辐星,大佐之才。”那解签的和尚几乎要趴在那张捏在手心里的签文上,惊贺道,“已经有些时候没人能抽到这只签了。”
“是吗?”裴镜渊很浅很浅的两个问字落入耳中。
张意之从那跪坐着解签的和尚身上看到裴镜渊身上。
他站在自己跟前,似一成未变,又像是哪里不一样。
“这签解的不好吗?”那和尚转头去给另一个人看签,张意之伺机问他。
裴镜渊捏着手里的纸像是在捻一朵花,眉眼间淡淡奚落,话里:“世事难辩,光阴似箭,保的了一时,难保一世。”
“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不过只是一个玩笑而已,难道你一生荣辱真要凭靠在三言两语里?”
裴镜渊刚要回复她。
“陛下!”
沈江鉴同那须发皆白的住持从殿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