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惊鹊(1 / 5)

青杉却忍着巨疼扶着腿狼狈站起来,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去问:“你是谁?我主子呢?”

门口大敞着,风雨吹刮进屋里,张意之不合时宜地想,今年的雨水实在是多,接连不断地在夜里倾泻。

这样的雨水落在树林子里,沙沙泠泠。即使在睡梦间,也总叫她想起刚来的第一天,昏昏沉沉,听见细麻一般高低震动着的哭声,时近时远在耳边。

越是这时候,她反而冷静下来。

她看不见青杉,却能感知到面前的人不可置信和悲惊大过恼意和杀气,那股反常叫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奇异的想法:

青杉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张演之的死讯。

他现在是别人的刀子,刀锋向内,借刀杀人,割人性命。

张意之淡淡问道:“谁告诉你的?”

青杉身躯一震,抬起泪水涟涟的脸。

“你觉得我是谁?”

这两个问题把青杉问懵了,他的眉间流露出发泄完后短暂的空白,那手本来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柄,一会之后又缓缓放下。

这一会的功夫的张意之已经披着身上的薄衣坐了起来,赤脚踏在地上,白衣单薄,蒙眼淡然“看”向地上几乎撑不住自身的力道半跪半立在地上的孩子。

他的血流了一地,和着雨水狼狈不堪,腥味在屋里翻滚,如同一把磨砺好出锋的冷箭,彷佛只要张意之胆敢有一丝逃避这把箭就会毫不犹豫置她于死地。

与张意之的淡定从容比起来,他狼狈却也赤诚,为了另一个人可以不惜付出生命求一个答案。

张意之从前也是那样的,年少的时候怀揣一腔赤诚,从大山里历经百般折难几乎是死里逃生,为了老师的遗志为了那些母亲的嘱托为了千千万万还在饱受熬煎的生灵,更为了少年的意气风发。

多少苦多少冷眼和不堪,她都在那些里活了下来。

她看着面前的青杉,似乎是在照镜子。

可是少年不能永远活在热血里,那些年少的时候以为能够做成的志向、那些信以为真的信仰,终会有一天变成杀死少年的利箭。

如果不能在全盘崩溃里再次醒来,剩下面对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张演之死了。”张意之开了口,她自然看不见青杉身形一颤,面上流露出被验证之后的巨大苦楚,可她不曾停顿,也没有怜悯。

“他死的时候你在城外帮他办事,他死不冥兮,罪不在我。”

这一番锥心之言,足够叫他彻底冷静下来,事实上不仅是冷静下来,他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泼了一碗水,陷入冰窟。

他的眼里,除了红血丝,泪水更多。

“那么……”张意之仍旧板正坐在床上。

青杉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意识隐约听见眼前人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张演之当时,到底叫你办了什么事。”

……

叶婉柔翌日沉夕之时,果真见到了张意之,她起先没有想过京都中还有什么人配与裴镜渊互称双杰,直到见了门影处那人通身的气派才隐隐晃神。

来人侧站着在石拱门外,夕阳为他的侧脸渡上柔光,在他的鼻影处落下浓墨重彩,重重锦锦花团锦簇的垂花随意散在他的衣襟上,风吹起他的盲布。本是玉颜色,竟也有了几分人间烟火。

他在与门口的小宫女说着什么,仪态彬彬面有笑容,只是那小宫女双颊绯红,已经结结巴巴。

叶婉柔坐在小院正中的梧桐树影下,神色淡淡,放下了手里的扇子。

身后的侍女凑近来:“娘娘,这人是前朝的张相丞,俸了陛下的命来为娘娘念祝。”

主殿火起,沈江鉴深感不祥,命钦天监卜算吉日,请吉者为众人做祝,以便“洗去噩运”,逢凶化吉。

所谓吉者,不过就是那日在大殿中抽到上签者。

她盼着是那人能来祝词,没想到在院里等了一日,却等来了张相丞。

细细去看,他的手里果然捧着一段婵娟。

叶婉柔轻笑:“他的眼睛不是被火灼坏了吗?”

“这……”那侍女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只能咬着唇。

恰逢这时候张意之转了身朝着这边走,叶疏柔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又想起裴镜渊的嘱托,低声道:“去把我的琴搬出来。”

流珠不解,但是立刻去照办。

叶疏柔好整以暇,便静坐在石凳上看着张意之站在了自己面前,手持婵娟行礼:“臣张演之见过娘娘。”

原来是这么一个如磨如琢的君子啊。

见他停住脚的地方,恰到好处,一步未错。

叶婉柔轻轻笑道:“大人如何为我念祝词?”

张意之也轻笑道:“臣早就已经把这些东西记在了脑子里,便是不见,也定然不会出错。”

叶婉柔放下了撑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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