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往自己脸上比划几下，潇池一下红了脸，“随口说说嘛……”
瑗珂“噗嗤”一笑，也没话了，将手上柑子掰了两半，分一半在潇池手上。
“……说起公爹，自打我来，也听了两回他老人家的曲子。真真是惊才绝艳，恁样的哀绵不尽……想必从前同婆母是极好的……”
潇池听得一怔，缓缓点一点头。“父亲说，母亲人如其名，是瑶姬一样的仙子。”
“瑶姬？”瑗珂疑惑，那是恋人迟归、相思而亡的山鬼啊……她没敢问。
“婆母从前对你们自也是极好的了。”
潇池用力点一点头，没再说话了。瑗珂有些自悔，连忙笑岔开话头：
“父亲是才子、母亲是仙娥，怪道你同你哥哥两枝玉树堂前了。”
潇池一下红了脸，“没有的事，哥哥才情高，小池当不起。”
瑗珂“噗嗤”笑了，“你倒又谦逊起来了。”
潇池也笑了。
“这样说来，家中学问，大约是那位六叔叔头筹？”
潇池歪头细想一想，“学问……若只说时文，应是三伯伯，再便是家主。诗是四伯的好。父亲曲词上好些，文……还有琴，都是六叔。”
瑗珂倒吃一惊“竟是三伯父么？”，她从前听来的宋三爷故事，可都是些旁的“丰功伟绩”。
潇池点头，“是啊，三伯一举便是解元，听说爷爷那时都夸三伯时文好，大伯比不过呢。”
瑗珂掩唇一笑，“怨不得。前头月节，主母领着我们拜月，亏得有三伯母那边才热闹了许多。原来也是位解元。”
潇池先一怔，再便低头红着脸笑了。从前人传说唐解元家中妻妾九人，各个绝色，解元饱享齐人之福。三伯房里人多，想来是拜月时给瑗珂瞧见，所以才作此语。
“三伯……在此上，是跌宕些。”
“倒说起来，我们这却不曾见？”
潇池笑了，“听说从前母亲为爹爹张罗过，爹爹不肯要。”
“阿翁姑姑伉俪情深，自然是不肯的。”
潇池摇头，“便是母亲不在了爹爹也不肯。有时提起三伯，爹爹便说：凭怎样的英雄汉子，不过一个脑袋一个身子。又没个三头六臂，也没分身术，陪了这个便不能陪那个，暖了这头便凉了那头，平白收许多做甚？三伯又总在外边，家里一个个熬得望夫石似的，没的作孽。”
瑗珂听得怔住，一下出了神。潇池瞧见，唤她一声：“姐姐？”
瑗珂忙笑笑，“公爹是君子。”
潇池无话，也笑了。
“那……这些年过去，屋里这样冷清，公爹不曾想过续弦么？”
“……姐姐……对父亲的事，倒颇有兴味。”
瑗珂心弦一滑，耳根有些发热，连忙就要解释，潇池却接道：“家主提过为父亲续弦，连王妃也曾亲自过问，父亲都辞了。父亲说……情之所钟，方同其心。若无一个情字，婚书不过囚笼。他便无妻，也无需诓个女子来充数，相互耽搁半生。”
瑗珂张着一双媚眼微红了眼圈，潇池望她一回，瑗珂低头沉默一阵，向潇池笑道：“这些话，母亲过身后，父亲同我说的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