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很高兴。”橖宴垂着眼,慢悠悠地用膳,因为病还未好,他吃一口就得歇一歇,咳上好一阵。
他咳得满脸潮红还要说话,白真真看着都替他觉得肺疼。
但是,咳死才好呢,她坏心地想着,嘴上不自觉带了些怨气:“托姨娘的福,婢子日日都高兴的很呢。”
橖宴点了点头,好似没听懂她话里的埋怨,道:“你能觉得伺候我让你高兴,这很好。”
“对了,昨晚的夜宵你觉得如何,也用得很高兴吗。”橖宴状似不经意问道,余光却在瞧着她。
诚然橖宴只是觉得她今夜伺候殷勤很多,看他时眼底也没有昨日的厌恶,他在想,一份宵夜就让她变化如此大吗?
他怀疑昨儿傍晚白真真想杀他,是因为平时他刁难她太狠了,所以他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这么开心。
她平日伺候也尽心尽力,要不,就对她稍微好一点?只要她经得住安王妃的利诱不再起杀心,他就留着她一条命继续伺候他。
可这话入白真真的耳,差点让她气疯,他真是好大一张脸,得寸进尺。
但她怂得很,半点不敢表现出来,虽讨厌他讨厌的要死,也只敢埋着脑袋做鬼脸。
这时,外院的婆子在屋外敲了敲门,半俯着身子谄媚道:“橖姨娘,喜事喜事。”
橖宴捏着布巾子压了压嘴:“何事。”
橖姨娘性子古怪,他没叫进屋,婆子不敢冒然进去,站在门外直接道:“王爷回府了,这不,一到家就请您去花厅伺候用膳。”
王爷刚回府就要见他,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自然是橖姨娘恩宠有加。
橖宴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狠起来。
“不去。”
别人不知晓他还不知晓吗,每日他扮女子在这内院苟活,和一群妇人打交道,他恨不得龟缩在这千修院里哪也不去。
“滚滚滚。”
白真真:“......”
多好的机会他竟然不去。
白真真深呼吸了一口,整个人都难受起来。
她给橖宴布菜的手攥了攥,捏着银箸的手指暗暗用力。
天知道她这两天煞费苦心,为了在王爷面前露脸,花了多少功夫。
投靠王妃,抱王妃的大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她这张脸始终是王妃的心头刺。
这一次王妃因为她投诚暂时不会把她和橖宴一起送走,难保她不会因别的事清算她。
比如,将她随便指给哪个家奴嫁了。
她是奴隶,难道她的孩子世世代代也只配做小奴隶?
白真真鼻子一酸,凭什么啊,她不甘心。
就在这时,橖宴注意到了用力捏着银长箸迟迟不动的白真真。
他半眯着眼睛,视线在她面上转了一圈,了然的冷哼。
他忽然生气的撂下象牙箸,整个人窝进玫瑰椅中,一脚将摆饭的小桌子踢开,扯着白真真捏筷的手臂,往身前一拽。
白真真正发着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橖宴拽得跌倒在厚绒地衣上,没摔疼,只是吓住了。
她下意识想站起来,白皙小巧的下巴却被人死死捏住,橖宴危险的凑近,声音很凉的在她耳畔响起:“怎么,你很想见王爷,听到他回来,心都快飞了吧。”
“是想攀高枝,麻雀变凤凰,还是想离开这儿,我警告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别肖想自己不该得的东西。”
白真真鼓着大眼睛瞪着。
又是别肖想自己不该得的东西。
在他们这种上位者眼里,她这种身份卑贱之人只配得到他们施舍,断不该奢求别的东西。
譬如得到王爷的喜爱跨越阶级,再譬如皇后之位。
他手指用力,白真真感觉自己下颌骨快要被捏碎了,疼得抽了一口气,生理泪水漫上来,眼前瞬间朦胧一片。
白真真吃痛,满脸泪水,抖得像兔子,却倔强地看着他。
她被迫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美艳动人却心如蛇蝎的娇容,这样疼痛的关头,她还有心思想,多好看的脸,多恶毒的心肠,就算是知道会死在他手上也会让人趋之若鹜。他这样绝世的容貌,就该尝尝身份低贱的苦,尝尝被人欺被人骑的滋味。
明明同样的身不由己,他忘了他也是在汲汲营营地苟活,却不愿低头谅解她的苦。
“谁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又在用那种厌恶痛恨的眼神看他。
橖宴长呼了一口气,像脏东西弄脏手迫不及待扔开一般,捏着她娇嫩下巴的手狠狠扔开。
他从她身边跨过,缓缓道:“跟上来。”
他会让她死心。
不安分的东西,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是该尝尝美梦破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