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两周后,傍晚,在食堂吃完饭,少年径直来教室。上官老师要求他们每天抄写两个成语,这两个成语由语文课代表蒲公英抄写在黑板斜下方的小黑板上,同学们可以来这儿抄写,亦可以翻看成语辞典自己找。少年到自己座位上取了中性笔与专门抄写成语的小本子,径直来到前排随便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他刚提起笔,准备抄写却被人打断。
有同学跑来他身边,跟他说,“你可不可以换个位置?”
少年回应说,“我抄完就走,又没碍着你什么事。”
“我跟你说,你换个位置抄,不行吗?”少年觉得他恶意复杂,神情充满蔑视,他讨厌这种人。霎时间,少年寻思为何不准他坐在这里,这位置是他心上人的。少年骨子里那股倔强,不是寻常孩子可以匹及的。这位同学若是好言好语,他准会离开,可这位同学明显就是挑衅,他偏要抄写完再走。
“我让你换个位置!”他站起身,这位同学拉扯他离开,少年眼里,这不是拉扯,而是动手!少年想冲上去跟他厮打,很快被其他同学拉开。没有被拉开,正在气头,又憋屈的少年可能会把那个人暴打一顿。明明是他先动的手,反说是别人先动手,少年瞧不起这种小人先告状,不按照江湖规矩办事。
“我在医院照顾我岳母,突然接到电话说,你班上有两个学生打架!我听到是你的那瞬间,我的高血压都被你气出来了!同寝之间有什么好打的?你干嘛要先动手?!你干嘛要坐到那个位置上?!”挨打的人明明是少年,受到责骂的也是少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少年倍感委屈,哭出声来。
“我给你妈妈打电话了。你自己跟他说,让她来学校跟我谈谈。”少年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他不会让母亲来学校。很快,少年接到母亲的电话。
“你跟人打架啦?你们班主任打电话给我了。让我来学校。”
“你不要来,别听他的!他什么都不懂。”少年说服母亲不要来学校。她来了没用,来回奔波浪费钱浪费时间。此外,少年心想凭什么让我找家长。
“长空,我以前跟你说过,别人打你,你让他打,忍忍就算了。”
“心字头上一把刀,忍是人生的主调。小不忍终究要乱大谋。”
这段时间,少年作茧自缚,他只要开口说话,就惹人讨厌,浑身是刺。他说话总是大声嚷嚷,想说啥就说啥,口无遮拦的,不懂人情世故,甚至对生活周边的人冷嘲热讽、评头论足。无意间冒犯许多人,才会酿成悲剧。
此后,少年跟那些人保持距离,专心致志地翻看着书籍,沉迷其中难以自拔。每天早早来到教室,每晚都要到教学楼熄灯后才收拾书包离开。天长地久,时间被无限拉长,他渐渐适应形单影只的生活,用日记抒发情感。由于没有人跟他说话,亦因他本人不会说话,他的表达欲望经过文学的释放显得极其旺盛。
高二即将结束,很快到期末考试。他发现自己跟周围人的相处是那么不愉快,那么不和谐。这时候,他才反省自己,我到底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格格不入,变得谁都瞧不起,变得孤傲地活在自己的世界。
考前,他没有复习,不打算抱佛脚,考前或两场考试中间,他都在翻阅课外书。别人想的是怎么考到好成绩,他想的是怎么把暂时不需要再看的书籍运送回家。这孩子想来想去,只有许青云可以帮他。快要把她遗忘到角落上的少年,没脸没皮地主动去联系她,他给她发短信:“你爸爸要来接你吗?”
突然收到少年的短信,许青云生出欢愉,她回他:“当然啦。”
“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小忙,我办不好,需要你的帮助。”
“我可以帮你的,我会尽力帮你。”
“我有许多课外书需要运送回家,到时候,你帮我好吗?”
“这个,当然是可以的。”
“谢谢你啦。”
“千万别忘记。”
8
前段时间,少年偶尔会发些诸如“我想你”、“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给她。许青云看着那些话,她明白那是男孩对自己最真诚的思念。她心底有着复杂的情感,人世间最最伤人的话,就是曾经深爱自己的人跟你说:我不爱你了。扪心自问,少年某天跟自己这样说,会是怎样的感受,她会不会惆怅?
下午考试结束后,学生可以自行离校。中午,少年在寝室收拾东西。他没时间,没想准备最后的考试。他给许青云发短信,她没有回他。他的心像被火焰炙烤,随着时间的流逝,跌宕着煎熬的深深痛苦。
这次请求,少年反反复复想了许多,因为到底要不要发短信询问许青云,他特意地投掷硬币。正是要,反是否,结果是反,可他不守信用地再掷硬币,直到硬币投出正,直到说服自己询问她。
许青云很忙,她说她要外出办事情。“夜晚八点,我再联系你。”
少年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