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高中时就停产的糖果,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知道,连她的家人都不记得了,可他却记到了现在……这满地的糖果,哪一颗不是他在悄悄地向自己暗示——他就是孟怀冰?
这何尝不是一种坦白——数十次的坦白,每送她一次礼物都是在向她表明自己的身份,不是吗?
可她从没睁眼瞧过一次,只是在暗自嫌弃他的品味以后将东西抛在一边,但凡她打开那盒子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能发现他就是孟怀冰的事实。
正如那些隐藏在两人接触时的无数隐晦的线索,有的她忽略掉了,被抓住的也只是稍作尝试,就任其溜走。
也许……他也曾给过她机会,让她主动揭开他身份的奥秘,却碍于背后的苦衷最终作罢。
那么,他的欺骗是否也是有苦衷的?
正在这时,熟悉的“嘶嘶嘶”声响起,明宜垂头,看见MZ1圆滚滚的身体逐渐凑了过来,直到依偎在她身旁。
自从决赛日突生变故后,它就被扔进了储藏室里,直到今天明宜进来触发了它的智能感应。
明宜抬手抹了抹它头顶积蓄的灰尘,半个月的光景已经让这个曾经在赛场大放光彩的小东西变得灰扑扑的,看起来落魄了不少。
到了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不少,忽然想在离开之前,再看一看那段出神入化的投影,毕竟那凝结了他们那么多心血,毕竟也曾经赢得满堂彩。
她抬手在机器人屏幕上的操作台来回点着,却因为缺乏操作经验不能成功找到立体投影界面。
开会点击了好久,在某一个看不懂却疑似的标志上落下指尖,想象中的彩虹并没有出现,反而在空出投射出两个立体的人影。
那是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点,她正躺在卧室的床上,闭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梦魇,痛苦地说着梦话:“不要,不要追我……”
紧贴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进入镜头,周闻津走到床边,缓缓抱住她,轻声诱哄:“别害怕,明宜。”
接着机器人自动播放下一则录像,他们在拍摄宣传片时,周闻津站在青郊的草丛旁对她说:“相信我。”
还有……还有孟怀冰在夜半时进入她呢房间,然后两人突如其来的重逢。
一切的一切都被MZ1记录下来,她突然想到ZM的策划组人员曾经向她介绍过MZ1的功能一个,其中一个是根据主人的行为录像紧张学习,最后模仿。
MZ1曾经在她情绪低落或者害怕时,安慰过她那么多次,从前她只当那是机器人过于智能的性能,此时才恍然大悟——
原来,那都是他想和自己说,却没机会光明正大以孟怀冰身份宣之于口的。
泪水渐渐模糊视线,伴随着最后一条视频投影完毕,她已经泣不成声。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默默做了多少,又背负了多少——那些马上倾吐出真相却又碍于什么强行压抑的时刻,还有面对她时隐忍着深情的眼神……
他一定很痛吧,可是从来一次没喊过疼,说过累。
林季荷说的对,在家人身患重病的时刻,他的身边一定需要一个人,即使她的内心不够强大,她的肩膀不如他厚实,可至少多一个人,就能分走一些痛苦。
对,她要去找他,现在,马上。
明宜挣扎着从地板上站起来,连门都来不及关,回卧室拿起东西向外跑去。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那些一路困扰她的起起落落的,大张大合的情绪,都是假的。
什么要回来报复邢俞,什么和周闻津撇清关系,什么愤怒,什么不能忍受欺骗……都是粉饰真相的一层幕布而已。
真正趋势她再次踏上回国之旅的,是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爱意。
她爱他,她已经爱上了他。
—
柳城的雨已经缠缠绵绵下了快一周,空气中藏着无数潮湿因子,让原本的冷空气变得更加有攻击力。
张特助提着刚买的晚饭走进病房里,刚关上门就看见趴在病床边睡着的周闻津,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此时困极了才睡了过去。
他将饭菜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没惊扰这个过度劳累的男人。
躺在床上的病人刚刚度过一场危急的抢救,几乎等同于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此时需要重点看护。
虽然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并不了解周闻津和床上老人的关系,因为对方没说,他就不能主动问,好奇心是种奢侈至极的东西,这是助理该有的觉悟。
即使很疲累,周闻津的睡眠状态也保持得很浅,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
张特助刚刚走到身后,他条件反射一般睁开眼睛,直起身子,第一反应是去看床上的病人,多年风吹雨淋的艰苦生活在他的脸上和手上都留下了难以消除的痕迹,年仅五十岁的人看起来比同龄人至少要老上十几岁,而严重的疾病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