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梁带着随从打扮的莫夭早早前来赴周年宴,嘴上还不忘埋怨。
“你娘也是的,说什么卜卦,靠近帝尊对你的病有益,硬生生想出这么个昏招来,这不是顶着个脑袋嫌沉嘛。”
“阿爹,来都来了,试试也无妨。”
莫夭的病早就好了,只是她装的柔弱些有利于家庭和睦。这一场“盛宴”收尾,她总是要来的,便再次去了聆诲寺与化叶做了片刻的佛礼交谈,换来了这次的亲历。
守宫门的太监眼尖地赶忙跑过来相迎,“沈大人,您这么早就来了呀。”
“是啊,还有些要事要向陛下汇报,让家里头的人带了些东西过来给皇女孙,要劳烦公公辛苦一趟。”
小月盈如今寄养在了娴贵妃名下,父母都成了这宫中忌讳提起的人物,童年消逝地太快,也是应了她的名字,月盈而亏。
“奴才明白。奴才领着去就行了,您忙您的。”
“那就劳烦公公了。”
沈叔梁微弱使了个眼色给莫夭,提醒她万事小心,不可惹出祸事来。谁料没走出几步便碰见了正在巡视的丁赴,太监吓得赶紧跪拜行礼,只莫夭依旧站着不动。
丁赴目不斜视,对着莫夭指示。
“你,随本官走。”
“丁大人,这是沈大人家的……不,不太懂规矩。”太监还想在解释几句替莫夭开脱,被丁赴直接打断。
“我会同沈大人言明的。”
说完便带着莫夭离去,不顾身后太监的劝说。
莫夭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不明所以。
“你若是要来,大可传书与我,比起这遮掩的排面要更自在些。”
“怎好劳烦大人。”原来,他还真是好心。
丁赴似笑非笑,心神已经飘忽。“今日,丁赴将赴,也要小姐做个见证。”
莫夭没有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丁赴此人,决然。
而此刻的张遂,正堂堂立于当日天杀下的空地之上,从掌心幻化出一柄黑色长笔,化作隔世。
于空中高高抛起,黑笔无限快速旋转中,在高处处撕扯出一道透明屏障,仿佛将大桑城拦腰砍半,与天空隔绝。
笔锋垂直落入张遂手中瞬间化剑,他持剑抬头静待。
所有的变化都收入在莫夭眼底,她收敛神色转入宴会大厅,大厅此刻灯火辉煌,整体是大红色的色调,布置的一片庄重典雅。厅中平鼓敲击三下,宴席正式开始。
程禄呈一袭明黄色的镶龙长袍,短须于嘴角稍显年纪又不失风度,鬓角微微白发是岁月摩擦不可避免的印记,还真是有一副鲤鱼跳龙门的意味出来了。
今日的皇帝陛下明显兴致很高,甚至说是积压良久的愁云被消散后的如释重负,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一一向在座百官行远敬酒,渐渐地显出几分醉意来。
问及张遂时发现他并未到来,听太监回报,说是临时去查看护城河堵塞事宜了,笑着摇头。
程禄呈认真整理一番站起来高举酒杯,最后一杯,他要敬丁赴。
“朕,承你良多。”
多的他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一饮而尽。
丁赴站在一旁,手中拿着酒杯,未作应答,一反常态地一步一步走到中央,他同样高举酒杯过头顶,高呼“谢陛下”后将美酒尽数洒向地面。
现场立刻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下来。程禄呈见状醉意醒了一大半,无意识攥紧了手心,不解地看着他。
“卿,此为何意?”
“陛下,不明白吗?”
程禄呈看着丁赴嘴边嘲讽的笑意,寒意入骨发冷,不对劲。
他厉声呵斥。“来人,给朕拿下。”
铁束卫未动,所有守卫安静地如同没有到场。
百官开始议论纷纷,都察觉到了异样。沈叔梁发愁之中无意瞥见莫夭也在不远处,讶异于这孩子胆子真大,这种地方也是她能来的,他企图眼神示意她离开,却终究没对上,她的女儿只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眼前的对峙。
“好啊,你这是要造反了?”
造反的话一出,百官哗然一片,可无奈除了这一身躯壳,手中什么也没有,实力悬殊之下没有人敢站出来做第一只羊。
丁赴无奈摇头,暗道他终究不了解自己,假的果然是假的。
“我怎么会造反呢?陛下。你我之间,从来都是君君臣臣,我一生,都为你而活。”
“那你……”
“你非你,我非我,君不是君,臣如何臣。”
丁赴站在那里眼角溢血,颤抖着发笑,笑的腰都弯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吧?
程禄呈的防线瞬间攻破,他惊恐着看着现场所有人,眼神凝聚是在打量他吧,窃窃私语是在议论他吧,这些人都是陷阱,都是圈套。
他的喘息开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