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其间(1 / 3)

钟万仇很快让他在镇抚司的卷宗里变得查无此人。他几年来的隐藏在那刻,显出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成功。

因为章琅泉的离去,镇抚司里甚至无人在意。

他又背上了那身简单的行囊,行行止止,再一次站在了涣椽江的吊桥上。涣椽江一如既往的湍急。

他听说芦国正在举行一场招试——垂暮之年的萧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开始变得有些迷神信鬼。

萧玺要给一座城关改名,旧城名曰泰渝。

章琅泉背着包袱,心中冷笑连连,觉得这个人真是年纪越大脑子越拎不清了。不过正好,给了他机会。

他做了首诗,违心地夸赞了萧玺一番,又将他治理下的芦国狠狠夸赞了一通,末了说:韧芦为国意,城自当磐石。

磐石关这个名字让萧玺大悦,泰渝也就成了书上的历史。

章琅泉忍着恶心不着痕迹地拍了萧玺的马屁,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磐石关的县令。

他穿上官袍的那天,首先,去了城外的小竹屋。

近十年的辗转,他从不会武功的书生章珉,成了一身本领的官士章琅泉,从泰渝来,回磐石关去。

似乎人还是那个人,地方还是那个地方。

可当他站在竹屋的院子里,拿来笤帚好好将这座无人居住的屋子清扫了一遍时,才从他无悲无喜的表情中知道,一切早已天翻地覆。

唯有一件事迟缓依旧——小姐依然杳无音讯。

章琅泉长舒了口气,将笤帚放好。迈出院门的那刻,他弯腰朝这座屋子行了个礼,这一礼,乃是按照沧珈苜旧制所行的。

此行为官,实事还是要做的。磐石关的县令与镇抚司的职位大不一样,镇抚司诞于渭城,即使再沉默,这位子上都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

而磐石关的县令,终究只是一个小小县令罢了,天高皇帝远,不至于朝夕关怀。

章琅泉开始一点点履行他前半辈子立下的誓,修栈修渠。而他也在等,等这池水被槿国那群人搅得更浑。

钟万仇曾将遥安的一间典当行位置给了他。他说这间铺子的存在,极少人知道,即使是镇抚司。

章琅泉却从他模棱两可的话里,将意思揣度明白了。

他那时心里嗤笑着。原来这看似森严的镇抚司,也不过是一具假壳子,该裂开的,早裂开了。

他暗暗成了典当行的主事人,每每有从遥安来的通风报信之人,他都睁只眼闭只眼地放行了。

直到朝锦十年,洪涝再次降临在十四洲的土地上。

“那年我听说了十四洲的状况,猜想镇抚司或许就要借机安插人手了,果不其然,我等来了丁裕震。”

丁裕震,这个名字,真是有些不出意料。

桌上的茶凉了,柳静姝将茶盖合上,说:“听说那年十四洲的洪涝,仍旧波及到了浔栖。”

“不错。”章琅泉顿了片刻,接着道,“那年他家被冲散了,我听人说,那会儿他的妻子,正怀着孩子。”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蔓延开去,章琅泉连忙止住了话头:“总之,那年我得到消息,他们想在磐石关建一座收集情报的酒楼,丁裕震就是被他们选中的人。”

“我自然乐得两方更加胶着,暗中帮他们打点好了一切。”

章琅泉坦然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便见两个人不语,尤其是沈牧仪。

他虽料到槿国应该早有蛰伏,却没想到上到朝廷官士,下到贩卒走夫,竟全都有他们的人。

这一场博弈,或许开始得远比他想的深远。

指尖又在桌上轻敲了两下,他收了手,直起了身:“在这典当行,你便是金韫手里的人。”

章琅泉承认道:“自然。”

“我有桩事需同你确认。”

“沈将军请讲。”

“薛如昇与文岱,是不是早有异心。”

别的爪牙他暂且揪不出来,可这两个,他有八分把握能确定。

章琅泉点头给予了肯定,随即伸出手在空中顿了下,道:“有件东西或许交给你比较合适。”

在两人的目光中,他走到了一格柜子后,将里面的书信抽了出来。

书信放在柜台面上,章琅泉将其往前一推,微微扬了扬头,示意沈牧仪打开。

“这是前不久收到的渭城来信。”

沈牧仪的脸色在看到信的内容后一点点难看下去,柳静姝见他如此,问道:“信上写了什么?”

“你看。”沈牧仪将信递到了她手里。

小姑娘低头,一页行书映入她眼。这字笔法老练,衬着信上的内容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信末有言嘱咐:其身携旧物,恐为我局中变数,杀之。

就像被一条阴鸷的毒蛇缠上,柳静姝觉得周身有几分寒意。再一看,是沈牧仪将窗隙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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