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回来了。
消息如风般传遍四方，朝野为之震动，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了皇城方向。
大将军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是像之前皇后病笃那会儿似的，也找到了为陛下续命的方法？
含风殿内，侍疾的太子李治带着所有伺候的人退出了殿内，殿内便只留下了大将军和李世民。
李世民看到白羽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你怎么来了，事情都办完了？”
“嗯，听说你要死了，回来送你一程。”
白羽等到人都退出去了才摘掉身上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兜帽，她身上没有任何衰老的痕迹，除了头发上多了一缕白丝外，竟是看不出他们属于同年龄时代的人。
“我有的时候都在怀疑，你到底还算不算是人。”李世民瞧着白羽毫无变化的面容，仿佛又回忆起自己那肆意的青年时期，脑子里思虑万千，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之前还说把你当成女儿养，哈哈哈哈哈，我孙女这会儿都看着比你大了吧。”
“或许吧。”白羽在屏风后选了一支笔，仔细地在笔洗里清洗，声音略有几分迟疑，“想来你这一生功绩婓然，想必划分功过时也不会太过偏颇，在那边的待遇也该不错，所以祂们应该会给你一个做选择的机会。”
“做什么选择？”躺在床上的李世民来了兴致，竟是一扫疲态，一双凤眼湛湛，“什么叫不会太过偏颇，那地府的律法竟然还不如人间？”
“嗯，除了地府之外，还有个特殊能去的地方。地府有过三百多年的黑暗时期，已经是公开的黑历史了，听说现在已经改好了，但总归是不如之前风气淳朴。”白羽将洗好的毛笔慢慢挤出水汽，随后又找了条布巾慢慢吸附，“听说又加了几千条的律法，据说是划分的格外详细，不过那也抵不过那三百年留下的危害。”
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询问：“那又是什么特殊的地方，还能让你这么迟疑？”
“不，这两边于我来说都有些薄面，偏向哪一头都觉得有挖墙脚的愧疚感，而且云墟那个地方特殊，万一你没进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白羽将洗好的毛笔放在笔架上，一脸诚恳地看着他，“就和人死后去地府一样，云墟乃是神祇逍遥归处，我觉得你应该很喜欢那里。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家小妹养的那只赤鸟么，你可以揪漂亮的尾羽做扇子，如果你打得过的话。”
“我怎么可能打不过，我可是天策上将，我要做一把最漂亮的扇子，送给观音婢！”李世民眉眼间均是笑意，“说吧，我要怎么选择才能过去？”
“好，那我就祝陛下，马到成功！”白羽含笑拿起那支笔，轻轻点在李世民的眉心，他恍惚间似乎见到了一点闪过的金光，以及一个个浑然天成的字。
他之前总嫌弃白羽的字写的不好，这次却意外地从心底升起一股赞叹之意，她的字原来这么漂亮。
眼皮慢慢沉下去，一股香味幽幽传来，灿烂而热烈的火红花海宛若波涛般两边分开，露出在那后面等待已久的接引使者，以及那后面的豪华车架。
“请陛下从此上车。”
接引使者一身银甲，外有紫色罩袍，见到李世民正在茫然四顾之时，缓步走过来，不卑不亢地对他躬身一礼。
“请起。”李世民含笑扶起接引使者，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再次恢复了当初年轻时的模样，他又摸了一把脸，脸上的皱纹竟是也不见了。
接引使者恰到好处地画了一面等身水镜，李世民登时就看到了一位颇为面熟的绯衣少年郎，一双宛若寒星的眼眸，也噙着笑意正在看着他。
“朕为什么是这个样子？”李世民发出一声惊叹，一双黑眸亮晶晶地摸索着自己年轻时候的面庞，感受到身体里那蓬勃的生命力，顿时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就不坐车了吧，我们要不走着去吧，我还没逛过地府呢。”李世民兴致勃勃地拉着接引使者，一双晶亮的眼睛含着笑意。
接引使者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颇有几分迟疑：“你们人间帝王不都讲究排场么，之前来的帝王因为我们没准备车架还大发怒火，您确定要走着去？”
“哦？还有其他帝王？”李世民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脸八卦地询问，“快讲讲，是谁？”
“不值一提，我陪着您慢慢游玩。”接引使者对着车架挥了挥袍袖，随后做了个请的姿势，“此路名为黄泉路，通往三途彼岸，因彼岸花的缘故，此路又被称为‘火照之路’，这路上能唤起往生者过去的回忆，回忆到了头，也就能看到古渡口了。”
“哇哦，飒露紫！赤伐什！拳毛騧！青骓！特勒骠！白蹄乌，等等我！”接引使者的话音才落，李世民就发出一声声惊叹。
他见到了从他身侧奔腾而过的马儿，都是和他征战沙场的老伙计，他熟练地飞身上马，熟悉的大唐疆域图在徐徐展开，一张张熟悉的人脸在他的面前闪过，他驾着马与他们一起奔腾向前，在激将走尽的疆域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