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现在的他还全然不知,被天气闷得不行的他,刚跨进家门就忙去堂屋灌了几杯凉茶才解了渴,正想去冲个凉就睡了,就听到里屋隐有声音。
他歪头一看,是自家小妹,不知道走来走去在做什么,好奇问了句,“你在干嘛?”
陆月被陆胤灯光下的影子和突然开口吓了一跳,忍不住朝他抱怨,“二哥你吓我一跳!”
当下只顾着安抚跳动的小心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瘪着个嘴巴问他,“二哥你看到搁在桌上那枇杷了吗?”
陆胤见状尴尬地放下瓷缸,连忙出声,“妹不好意思,是我拿走的,二哥明天去给你重新摘。”
陆月眼泪汪汪,她二哥不是特别爱吃水果的人,这让她十分好奇那框枇杷的去处。
“二哥,你把那款枇杷吃完啦?
陆胤心中有瞬间慌乱,轻描淡写道,“没有,我看知青前段时间插秧辛苦,就送去给他们尝尝咯。”
陆月瞧了她二哥好几眼,她咋那么不信呢!她心思一转要挟道,“可恶!不止要枇杷我还要白兔奶糖。”
受不了他妹不依不饶扯他衣袖的摇晃,陆胤举手投降,“好好,都要,都买!”
陆月这才放过了他,嘴里却还在嘀咕,“你送知青枇杷干嘛?”
“咳咳…人家大老远来,还不允许我们关心?再说了,爸把这件事交给我,我总要对她…们负责的!”
陆月瞄了她二哥好几眼,像是抓住了他小辫子,狐疑地看着他,“二哥你不对劲!以前谁都不搭理的。”
“哪里不对劲,你想多了。”陆胤嘴硬,推过她脑袋往右转,“好啦好啦,小孩子该睡觉了。”
“谁是小孩子!二哥,你不给我说,等妈遛弯回来,我就告诉妈去。”
他悠哉悠哉往后屋走,朝她随意摆了摆手,“告呗,我反正没做亏心事,也不知道是谁的信胡乱塞我的桌子里了,嘿!”
“二哥…!”
陆月看着她哥的背影气结,却不敢再问,再问的话,她也要露馅了。
……
乡下节气很准。
谷雨那天半夜果然开始下雨,电闪雷鸣,持续超过五小时的大雨之后,村里的小河漫了水,几乎所有稻田都积了水。
天亮后下雨越来越密,没法上工,所有人终于能有个清闲日子。
雨下了一夜,大队长也就翻来覆去唉声叹气了整宿,担心稻田蓄水过多,造成烂秧,于是天一亮就带人去排水干田,此时还是细雨不停。
大队长是个五十多岁腰不太好的老头,固执己见,也姓陆,还是陆胤他隔房大伯,他再三保证他能解决这事儿,大队长非不听,硬是要跟着一块儿,陆胤只好妥协,最终两爷子一起去救苗。
几个人饥肠辘辘顶着雨忙了大半天,临近午时终于将水排完,这时雨也停了,拿着铝饭盒去吃完了饭,几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下雨天没办法上工,陆胤估摸着下午也没什么事儿,和他大伯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他想去后山崖边看看那树樱桃,前几天发现时本来可以摘的,但没熟透,还带着青,昨夜一场雨,怕是不剩几颗了。
到那一看,果然前几天还满满一树的果子,今晨已经不剩几颗了。
摘了一衣兜,顶着细雨地陆胤抿了颗半面红的樱桃,啧,纯甜微酸,小关同志肯定喜欢,这样想着下山的步伐也快了起来。
知青点也在山坡上,坡下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土包,要么绕过,要么爬坡上去往下,后者快一些,陆胤想都没想兜着樱桃快步走了上去。
刚翻到山坳顶上,陆胤还在斟酌等会儿该如何开口,谁知一抬眼,就看见了前面那道慢悠悠的纤细身影,不就是他刚刚还念叨的某人。
关雪卿是去镇上邮局拿包裹的,忙了好几天,只有今天是休息,再不去拿怕是要遣回去了。
关父关母两人在距离京市几百多公里的朔州一农场,如今一算,他们已经快有六年没见了。
每次关雪卿去信,得到的都是安好勿念的消息,好像父辈总是不愿后辈多担心。
当年事发,她停课,父母被撤职,曾经尊敬父母亲的学生变了面目,从那日起,他们家要时不时忍受来自外界的□□,隔三差五还要应付红兵的抄家骚扰。
那个时候拥有知识似乎成了一种原罪,虽然后来她又复课,但父母只接到改革通知,归期未定。
而后来他们在京市的家也彻底被抄光了,那些家电家具连同他们一家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了,那一年关雪卿十岁。
一直到次年春,他们的去处才落实,他们被撵到了京郊的大杂院,在一处边角落了脚。
关雪卿还记得那是一间低矮的红砖平房,旁边搭着一间茅草小房子,房顶横着几根枯枝,压着几块砖头。
房间低矮潮湿,因为外墙低,所以屋里只能挖成了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