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拐入下山的小路时,程素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温暖的灯光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
“我们今天主要还是找生魂,能不能遇上女鬼,就看运气了。”罗子平手拿罗盘走在她身侧,说道。
对此程素表示理解,找生魂的事耽误不得,不早点找回去那些人就醒不来了。
罗子平又指了指她腰间挂着的铜铃:“这是定魂铃,可以保护生魂不离体,一旦它响起,就必须立马往回走,用最快的速度,如果远就用神行符,记住了吗?”
神行符就是之前罗子平在乡镇府画的那张,因为复杂繁琐,对画符之人的要求和消耗都比较高,他只画成了六张,其中四张给了程素。
罗子平语气认真严厉,程素连忙示意自己记住了。
下了山,大路两侧的太阳能路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路旁的小溪安静异常,只能听见两人沉沉的脚步声。
他们路过了一栋栋建在路旁的房子,看见的是一扇扇黑洞洞的门窗。下山的时候才七点,走到这里不过十几分钟,就算乡下老人睡得早,也不至于早到这个点。
没有犬吠,没有鸡鸣,一片死寂阴森的景象,这里已经不是原来正常的世界了。
路过一个小山坳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异动。
静谧的天地间,唢呐二胡的声音像一条细细的丝线钻入两人的耳朵。罗子平停下脚步,侧耳仔细辨认片刻,这声音来自通往山坳的小径。
几个大跨步,他带着程素躲进了路边的林子。林子里漆黑一片,月色和灯光被茂密的枝叶挡在外面,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黑暗的环境中,人的心跳和呼吸会被放大,紧张和恐惧下,肾上腺素分泌,血液流速加快,身体开始发热,不一会儿,程素的脑门上就渗出了薄薄一层汗珠,汗珠与寒气接触后,凉意袭来,直刺入大脑深处。
这凉意让她冷静了下来。
声音近了,丝线变成汹涌的流水,冲进林中。
通往山坳的小道上走来了一群“人”。
他们身形萧索,四肢枯瘦,面色灰败,双目大睁,瞪到眼球充血,几近爆出,每个人的嘴唇都僵硬地弯成同样的弧度,露出发黄的、参差不齐的齿列,身上的衣服陈朽破烂,只能勉强蔽体。
前排两人一人吹唢呐,一人拉着二胡,但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倒像是乌鸦在叫。后面有两人提着竹篮,不断向两边做出从篮子里拿东西再散出去的动作,更多的人则两两合作,抬着一个个扎了红布的陈旧木箱,摇摇晃晃走在路上。
他们越来越近了,冲天的血气弥漫到罗子平和程素躲藏的密林。
二人屏气凝神,目送他们走远,直到一点影子都看不见后,才从树林里走出来。
“那些是什么东西?”明知不可能被他们听见,程素依旧忍不住压着声音。
罗子平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像是被抽走了一魄的活僵,我们不要招惹他们,免得节外生枝。”
可这个小镇好像已经被活僵占领了,接下来的短短十几分钟他们又遇到了上百个活僵。
没有第一次遇见的规模大,最多也就三五人,大多都是单独呆着,脸上挂着诡异的表情,用僵硬的四肢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有的是做农活,有的在聊天,更多的程素也认出来,他们甚至还遇到过一群在打架的。
不过每次罗子平都带着她绕开了,不是走小路,就是从山上绕过去,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虽然有些渗人,倒也不至于特别害怕。
到泥塘附近的时候出了意外。
此时的泥塘和白天完全不同,没有了杉树林的遮挡,被月色染成深红色的泥塘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
他们听见了噗噗的响声,看见泥塘内的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样不停的吐出巨大的泡泡,这声音正是泡泡破裂发出的。
泥塘四周则围着几十个活僵,其中有一个站在桌子搭成的高台上,身穿红色法衣,一手持拂尘,另一只手在身前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其余活僵也不像一路上遇到的一样,穿着破旧衣服,消瘦异常。他们衣饰虽不算华丽,但也称得上整洁齐全,长发都用布巾束在头顶,现在四散在桌旁,正朝着红衣活僵的方向深深俯首,宽肩阔背,看着十分健壮。
红衣活僵更是特殊,他衣饰华丽,上面镶嵌着宝石珍珠,头发用玉冠和玉簪束起,动作流畅,面貌如常,如果忽略他青白色的皮肤和嘴开阖间露出的獠牙,简直就像一个活人。
但看着他的动作,程素只感到浑身不自在,就像看到了一条艳丽的毒蛇。
他们现在藏身在不远处的林子里,按照一贯的做法,只要绕过去就行了。
但这次不能绕。
罗子平白天收集了昏迷之人的指尖血,滴在罗盘中心,借助此法就能找到生魂所在。
如今他手中罗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