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是修怀先死，还是东宫先败？”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眉眼间化开不合时宜的愉悦，仿佛忘了他现在正被周昳制在手中，处于弱势。
“竖子，你敢诅咒东宫！”梅姑姑脸上挂霜，声音含怒。
周昳的反应比之梅姑姑更加激烈，闻言顿时猩红了双眼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在顾修怀挣扎着起身后，又往他背上速度极快地连点几处大穴。他蹲下身，揪起顾修怀头发，唇角轻勾，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听似轻柔和缓，却能让人察觉到腾腾的杀意：“顾修怀，你再说一遍。”
那几处穴位起初是微微酥麻，慢慢转化成锥心蚀骨的疼痛，在四肢百骸扩散开来。此招阴毒，他过往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顾修怀闭上眼闷哼了声，额角沁出几粒豆大的冷汗珠子，却仍笑得开怀，他直接点破了周昳的身份：“太孙如果觉得修怀只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何必这样生气地折磨我呢？除非您自己心里早已预料东宫会出事。”
“太孙？！”众人闻言皆愕然抬头。
唯明姝神色不动，自顾自垂眸深思，她还在回想顾修怀刚才的话。
按照江上月的剧本，她和太孙婚后一年东宫会逢灾厄，太子太子妃将双双陨于那场祸事中，谢熠舟也看过话本，是以听到顾修怀所言，勃然大怒。只是，顾修怀一介普通监生，无权涉朝政，如何会预料到未来东宫兴衰？明姝心中一凛，莫非真和他们先前猜想的一样，顾修怀和江上月背地里有牵扯？
空气中忽传来野兽呜咽，如哭如诉，打断了明姝思路，她一惊，颤着眼睫抬眸去看。
原是狂风作祟。
也就这一晃神的功夫，青空又变转了面孔，被泼了浓浓的墨似的，黑沉沉压将下来，十足压迫，压得底下人喘不过气。狂风骤起，一阵急过一阵，将地上新落的雪片儿又纷纷扬扬翻卷起来，扑打在人的脸上，清凉凉沁满了寒意。
在场大多数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虽说多日来已经习惯山中说变就变得气候，眼下周遭的景象却无端端惹人心惊。就说这风声吧，叫人不由得相信下一瞬便会有狼虫虎豹从林中冲出，将他们这群人吞噬殆尽。
他们的直觉没有错。
忽然间，周围那一棵棵覆满厚雪的树枝剧烈抖动起来，树枝上为数不多的残叶被惊得一片接一片逃到地上。褐色的枝叶间漏出越来越多的缝隙，有一群庞然大物正慢慢逼近，很快一束束暗幽幽的绿光便从那些缝隙中漏出来，铺洒在雪地上。围绕着幽幽绿光的是茫茫一片的白，天色暗沉，一时分辨不清那些是皑皑白雪还是锋利又洁白的牙齿。
但大伙儿能确认的是，他们周围遍布着数不清的野兽，除却狼虎，还有许许多多未曾见世的恶禽猛兽，有头顶五个犄角的，有三只眼的，有长百足的，其精彩程度比之《山海经》更甚百倍。且从嗓音能够分辨，这些怪异猛兽来者不善。
已经有胆小的婢女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姑……姑娘莫怕，雪松保护你！”雪松向前一跨，抢到明姝身前，牙齿打颤。
饶四大姑姑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亦青白了脸色，胸腔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着。
若说在场还有谁能保持镇定的，也就只有明姝太孙两人了，毕竟当日上元三逃三死，两人于诡谲灵异之事上也算见足了世面。说起来，目下之困，和当日之困实则异曲同工，皆是超自然且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现象。
思潮起伏间，他们同时看向顾修怀，他已从方才的痛苦恢复过来，正慢慢直起身，瞳孔空洞无神，唇角一抹笑极为瘆人，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他口中蹦出的，语出惊人：“谢熠舟，司明姝，这世间主角你俩当得，我顾修怀也当得，我甚至能比你们当得更好！”
他说着屈指放在嘴边发出一声哨响，百兽听得声音齐齐向前又迈了两步，仰天一声长啸，俨然将顾修怀奉为“百兽之王”。
顾修怀得意一笑：“谢熠舟你纵使身负主角的命数终究还是个凡夫俗子，我却不同，我有神力，天下万物任我摆布。”接着，他向明姝伸出一手，忽然放柔了声音，痴痴道：“姝妹妹，我于你的话从没有做假，只要同我在一起，你还是女主角，我会好好护着你，让你要什么有什么，你快过来。”
顾修怀一番操作信息量实在太大，明姝一个分神，竟被他控制住了身形，不由自主抬腿向他走去。明姝使出了全力，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她面色痛苦，死死瞪向顾修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