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东山请契云,聚群寨,共围南风。巳时正,南风寨周围的小山坡密密麻麻布满了人。天地无声,大伙儿屏声静气一动不动观察着南风寨那处动静。
“长生,麻烦你和各寨传个话,把亮明各家身份的旗帜都摆出来,我们是光明正大下了战帖来讨要说法的,怎可畏畏缩缩弄得像做贼似的?”明姝踮起脚四处看了一圈,同长生道。
“山贼山贼,咱们可不就是贼吗?”长生耸耸肩膀,自知道明姝对他的安榆姐姐没有恶意后,长生待她和善不少,有时两人也会开开玩笑。
“榆儿说得有理,咱们是为了各寨失踪的兄弟正当来讨伐的,偷偷摸摸像什么样子?别贫了长生,快按榆儿说的去做。”安太太走来,她今日着一身墨绿骑装,长发高束,看上去英姿飒爽,她还是称明姝为“榆儿”,为便宜行事,明姝在外还是东山寨夫人安榆。
长生瘪了瘪嘴,应声而去。安太太和明姝并肩而立,两人极目眺向远处。
明姝看了眼安太太,柔声安慰:“您别担心,今日一定会找到安姑娘的。”
安太太自嘲一笑:“是啊,那么长时日,终于要找到榆儿了。她失踪那段时日,实则我心中总莫名怀着几分庆幸,一日找不到她,在为娘的心里,她一日就必定是平安无事的。”
“一定平安无事的,安姑娘和各寨失踪的几千人口一定都还活着。”明姝并未胡说,三日前黑崖岩三位壮士被妖兽吞噬腹中后身上连半处伤痕也无,只昏沉了两日就大好了,可见南风寨目的不在害命,如此他们盗取大量人口究竟要干什么?这个问题明姝想了两天也没想明白。
安太太点头:“那位公子那天也如你一样万分肯定地告诉我榆儿一定活着。”
明姝抬眸不解。
安太太解释:“就是扮作秦桑的那位公子,他是你的爱人吧?三日前你们出发不久,他便来了,当知道你去了黑崖岩后他毫不犹豫地也追着去了。”
安太太想到少年郎知道面前小姑娘去了危险地方后勃然变幻的脸色,忍不住笑了笑:“那孩子一定是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在你们之前赶到黑崖岩,想率先把妖兽制服的,却没想到妖兽比预先想的更难缠些。姑娘,你运气比榆儿好,遇到了个极有本事也极疼惜你的儿郎。大前日你回来后吃的那晚长寿面就是那孩子反复叮嘱我备下的,他说即便今年情势特殊,他也不想叫你在生辰日留有遗憾。”
明姝忽然就想起三日前密道口温柔至极的额头亲吻,那声郑重其事的“生辰快乐,司姑娘”,以及回到东山寨后一碗暖到心底的热汤面,她眨了眨眼,目光所及的山明水秀像忽然被蒙上一层乳白薄纱,无端氤氲起来。她孤零零地长大,生辰于她全部的意义只是距离成为皇太孙妃又近了一年。所有人望她知礼,望她能干,望她为家族带来荣耀,却从未有人祝她快乐。
这已是她过的最没有遗憾的一个生辰了。
安太太见明姝良久没有回话,侧眸看她,正好捕捉到她唇边扬起一抹极明媚灿烂的笑容:“嗯!那位公子是我的未婚夫!”
我希望他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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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正,锣鼓大振,以东山寨为首,群寨正式发起进攻,群匪手举纛旗,高声呼喊,从四面八方向南风寨合拢,其规模动静不亚于边境战场上一场战役。斯时,与照云山接壤的两城百姓一时间皆有地动山摇之感,仓皇朝天边望去。
有奉命到白城办事的钦差正坐在官府后院品茶歇晌,听见动静一骨碌趴伏到地上贴耳去听,待意识到动静来自何处后面目“唰”的青白,他甚至来不及换上官服,一路小跑到马棚,抢过一匹快马六神无主地朝燕京东宫扬鞭而去。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安平逆军大本营仿佛对外界动静一无所知,东南西北四道大门紧闭,既无兵出来应战,也无任何喧哗恐慌之音。
“会不会有诈?”莲花壮士一勒缰绳,马儿立刻停下脚步。
孙清彪早紧张得满脸虚汗,忙不迭点头:“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别无脑送人头。”他回想起三日前破庙中的惊险时刻,仍心有余悸。他一边揉了揉胸口一边没好气地瞪了莲花壮士一眼。
出发前各寨主顾忌南风寨诡谲奇异,生恐无法以人数压制,反造屠戮,莲花壮士便提议:“我们几个三日前已在破庙和南风寨妖□□过手,摸到了些底细,不如就由我们六人组成一支先行小队,走在最前窥探南风寨动静,发现不妥立刻给各寨传消息调转方向。”各寨这才安心出发。
孙清彪咋咋唬唬着要停下来观察形势,徐徐图之。
明姝沉下声,一口否决:“不成,群寨本就对南风寨甚为畏惧,士气不高,若咱们作为先前小队还踟蹰不前,其他人会怎么想?”明姝知道这次能聚齐那么多山寨,除了契云珏的威望,更多是因为群寨看见他们六个那日能从妖兽面前安然逃脱,才相信南风寨并非全然不可战胜。如若他们在这个时刻流露出一星半点退缩之意,后头一众山寨只怕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