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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夜色浓重,皎白的弯月悬在天际,透出清冷光线。

邹砚宁对着副驾上方的镜子整理被汗打湿黏在一起的发丝,接着又抓起矿泉水喂进嘴里。

车子启动,一点点离开演出场地。

她回头看绚烂的灯光渐渐熄灭,喧闹跟着归于平静。

一口气喝下半瓶水之后,干痒的嗓子得到滋润,她才开口:“姜老师,谢谢你,我今天特别开心。”

视线落在姜泊闻侧脸上。

他面色平静并不见笑容,听见她这句话的一刹,眼底有喜悦闪过。

他用一如既往轻松的语气回应:“师父,跟我还客气啊。”

邹砚宁咧开嘴,加深的笑意融进眼眶。

她学他轻飘飘的语气:“倒也是,想和我学真本事,哄我开心也是应该的。”

姜泊闻被逗笑,余光从她脸上滑过。

见她打了个哈欠,手掌半握成拳揉眼睛,他接着说:“困了就睡会,反正我知道你们家在哪,到了我会叫你的。”

她摇摇头,疲惫裹挟之下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用啦,你不也和我一样站了一天,现在还得给我当司机,我陪你聊天吧。”

看姜泊闻要张口,猜到他大概还想继续劝说,邹砚宁抢着先说了话:“姜老师,你之前看过的音乐节演出多吗?你喜欢哪个乐队?”

姜泊闻滞了半秒,已经到嘴边的话只好临时改口:“大学时候和叶汀一起看过几次,我喜欢这种氛围。至于乐队,还真没有特别留意的,好听的歌我都听。”

“学吉他弹唱,就是在看过几次演出之后萌生的想法。”

邹砚宁点点头,顺势发起下一个问题:“你上学时候是不是那种十项全能型的?”

“嗯?”姜泊闻皱了下眉。

她笑笑,进一步说明:“就是那种学习成绩好,然后课余生活也很丰富,并且还能把课余的东西也做到专业,我觉得你像是这种人。”

“就是大家说的,别人家的小孩。”

姜泊闻轻声笑笑,扬起的眉眼露出一丝得意,“算是吧,不过我可不是想卷任何人,纯属个人爱好,或者说是,精力太多用不完。”

他偏了偏头,视线短暂在邹砚宁眸间停留,反问:“你不也是‘别人家的小孩’?”

邹砚宁撇了下唇角,摇头道:“我可不是,你一看就是被网上搜来的东西骗了。”

网上围绕她的形容词,包括但不限于“羽坛天才”“年少成名”“为羽毛球而生”等等浮夸词汇。

加上目前最年轻的全满贯选手称号,倒是让人不得不相信所谓的“天才球员。”

姜泊闻也是因此才会对那些浮夸字眼深信不疑。

他不解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邹砚宁回应道:“我其实挺木的,小时候和我一起开始学羽毛球的小朋友很多,而且好大一部分年纪比我还小,但是同样简单的动作,人家一下子就能领悟,我却要花双倍的时间。”

“可就算是花双倍的时间,吃双倍的苦,你也还是坚持走到今天了。”

他勾着唇角在笑,闪动的眸光满是诚恳。

这话让邹砚宁滞了滞。

这么些年吃过的苦确实不少,伤病严重、比赛失利跌入谷底的那些时候,她也曾经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了。

现在这一刻,这些事情在闲聊中提起来。

她自己也才惊觉,原来那些当时觉得能压垮自己的大山都扛过来了。

如释重负地弯唇笑笑之后,她静静看向姜泊闻的侧脸。

街灯投进车厢,往他眸中铺了一层暖橘。

那一瞬,他像一盏黑暗中的小夜灯。

算不上多么夺目的亮,却能让人安心。

邹砚宁也是在这时忽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愿意把自己一些隐秘的事情和想法对着他这个没认识几天的人和盘托出。

他是完完全全的“圈外人”,在他面前没有什么技术性问题要讨论,也没有什么输赢方面的问题需要考虑和顾忌。

他只是一个聆听者。

这个话题之后,车厢内短暂陷入沉默。

气氛良好,现在是个和她相互加深了解的好时机。

姜泊闻抿抿唇,夺过了提问主动权:“你这么多年参加过数不清的比赛,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次?”

邹砚宁紧闭双唇,闷闷的“嗯”了声,接着回答:“应该是十六岁时候的那场。那是我第一次和国外的名将交手,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国际大赛,但我当时还是想着要大展身手,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她挥了下手臂,语气满是豪迈。

半秒后,又缩着身子倒回靠背上,脸一垮说:“结果我被人家二比零秒杀,而且两局的比分我都是个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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