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葛身为的底层干部,拿到手的钱其实不算多。虽然有布加拉提这么一个上司,但按照组织的规矩下来,能落到他们手中的并不多。
再加上他不过十六岁,入伙也没多久,也能说的上一句一穷二白。
他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财,也知道这些钱对于他想要做的事情来说完全不够,他看着怀中的安城树理,又拨通了下一个电话。平日里八面玲珑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大家得知他想要借笔钱安葬朋友,多多少少都愿意出点忙。
有些人的消息落后,结合波尔多死亡和布加拉提即将晋升的事想要在他面前讨个巧。也有人消息比较灵通,知道了布加拉提叛变的事,言语中满是拒绝。
福葛无意同他们纠缠,拒绝就拒绝,所以干脆了断地断掉电话,拨打下一个。
他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将手机里所有的联系人都打了一遍,凑到的钱只不过将将好。他抬头看着那扇窗外,天空隐约露白,昭告他时间已过许久,他只能起身。他抱起安城树理,这次没有人再来阻拦他,甚至有早早就收到命令的人将车辆准备完毕。
福葛平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将安城树理放入后座,他对待她略显小心,仔细地扣好安全带后,才坐入驾驶座驱车离开。
他带着她去到了修道院,用金钱和自己的真诚祈求着牧师让安城树理在修道院里接受净化,接受神的怜爱。最后是在一旁的大修女看着他们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最后收下金钱,同意了他的请求。
于是修女们为她清洗身躯,为她修复着破碎的脸庞。福葛看到有慈爱又年长的修女看到她面上的伤口和惨状的时被吓了一跳在胸口划十字,福葛看到她们可惜又心痛的表情,她们为她换下那身满是沾污的白裙,为她换上了一件简单的棉麻裙子,最后盖上象征着纯洁的白布。
牧师虽然爱财,但还是信守承诺的给了他一副棺材,普通又平平无奇的黑色棺材,就连内饰都没有。福葛觉得不应该如此,就将最后一点钱给了出去,问修道院中那片百合花能否摘下放在棺内。
十六岁死状惨烈的女孩激起了众人的恻隐之心,在讨论后还是同意了。有年纪较小的修女将百合花洗净后放下,又放了一颗糖果下去。
福葛看着她在教堂内的彩色玻璃窗下被百合花簇拥,他远远站着,难辨自己的心。
圣经的声音换成了圣歌,最后合上了棺盖。
他手头上的钱不足以为安城树理购买修道院的地下墓地,只能和修道院的牧师修女们将到棺材搬到了修道院后院的林间。虽然说是后院,但是离修道院还有点距离,葱郁的树木们将后院和前面割裂后隐蔽,福葛将棺椁放好,他跪在她身边,有种尘埃落定的畅快感,又有种微妙的后怕。
“我这样算是背叛了BOSS吗?”福葛问出了唯一的疑惑,但此时无人回答他。
他看着黑色棺盖上的Yuki,轻轻扣响了三声,无人回应后自欺欺人道:“托比欧先生说的是处理,这也算是一种处理了吧。”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金黄色的火苗从未熄灭。
——
她应该是死了的——她的脑子突然没由来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她记得自己已经饮弹自尽了,后脖颈的疼痛在那一瞬间炸开,就像是突然切断的电闸,一切的对外感知和传导都被切断。她的遗憾与不甘甚至在这之下的希翼和梦寐以求都随着扣下的扳机烟消云散。
她是已经死亡了的,她记得失去知觉后仍能感受到血液流动的感觉,也记得枪械从手中脱手的感觉。她记得迪亚波罗扭曲的表情,也记得对方被掀开秘密后的粗鲁,她有意识地“看”着迪亚波罗利用茶几将她下颌骨弄断、记得迪亚波罗带着恨意的用尘土掩盖住的眼睛和面庞……她记得这一切,所以也记得自己已经死亡了。
但是为什么呢……?
安城树理僵硬地抬起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失去了感知,她不能感受到眼前物体传过来的触感,是冷是热一概不知,她只能感觉到自己触摸到了某些东西,然后她推开——入目的是刺眼的阳光。
她的知觉在这一刻缓慢地打开,像是老旧的电视机,在先看到雪花片段后才能听见声音。
安城树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她的记忆中草地和树叶应该是绿色的,但不知为何眼前的一切都像是灰色的照片,没有真实的颜色,只有灰色一样的滤镜,再之后在耳边炸开的轰然巨响。
她迟钝地往声响处转去,发现制造出这巨大噪音的东西就是刚刚盖在自己上方的棺木——所以她真的死了。
安城树理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她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并不是记忆中曾经和他约好的地方。她撑着身子,棉麻白裙的裙摆扫的大腿处有一种奇怪的触感,她伸手去触碰,那种无法感知的情况再一次发生。她抬起手,看着灰白色宛若石膏像的指尖,她无法看到其中的血液,也无法感受到指尖下连接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