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翊坐在桌前很安静,从方才打碎一个碗后就没再有什么反应。
他垂着头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赵子衿挽着袖子露出小臂,抱着手站在旁边,眉头皱起不满:“贺长翊,你要挑我的毛病,可以直接说耍什么脾气?”
她咬牙切齿:“真是的,几岁了!”
可他依然安静,不反驳也不赞同。
洛晏好奇地站到贺长翊身边,看他静默得像尊雕塑,垂头丧气很深沉。她挪到陆十六身边:“他们刚刚聊什么了?”
陆十六手里拿着一把扫帚,这个时间大家都很困倦时候,只有他还是神采奕奕的。
洛晏觉得他一定知道刚刚发生的事。
陆十六眸子圆圆,目光躲闪似乎难以启齿,但挨不住洛晏的眼神他诚实道:“五师兄,说赵姐,姐姐……锅碗瓢,没洗干,净……”
今夜赵子衿和陆十六收拾最后的卫生,赵子衿洗碗。
洛晏抿唇歪歪头:“……”
贺长翊面前是堆叠得整整齐齐地碗筷,筷子头尾朝向一致排得整整齐齐,碗也分得端正均匀,桌面一点水渍也看不到。
可是……他状态似乎不对,像是睡着了?!
赵子衿明显也发现了,她伸手推了推人,贺长翊突然就站起来转身面对赵子衿,张开双臂,一副浪荡子求抱抱的姿态。
赵子衿眼睫颤了一下,表情凝滞,“……你……”
“五师兄!”陆十六惊讶,这样可有失礼数啊。
贺长翊却慢慢垂下头,胸前衣服鼓动像一股气流在游动,突然一颗血点自内向外从他左胸膛冒出来,晕开。
木桌边的斩厄刀震动起来,赵子衿拿起刀,又看向贺长翊,“巫者在做法!”
同一时刻宋府,后院中。
花香阵阵,灯火下花卉盛开,万紫千红。
但其间放了一张桌子,周边贴满黄色的长符,桌上从高到低摆着香鼎,红烛,棕色木盒,一个巴掌大的稻草小人被插在鼎中,上面绑着一块破碎的蓝色衣角。
这样东西太深沉诡异,与周围的生气勃勃格格不入,很是突兀。
一个身着金边云纹白色长袍的婆子正在起坛做法,她满头白发简单束起。神情严肃脚步灵活全然不像个年事很高的老人,腰上的铃铛腰带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作响,举着一柄木剑抛上半空。
她咬破中指指尖嘴里念了什么咒语,干皱的指尖擦过剑身,木剑瞬间在空中悬停,幻化成一根根细针般的黑影倏地刺向稻草小人。
稻草小人居然颤抖起来,身上溢出一点一点小小的红色痕迹,鲜艳地从蓝色布料上渗出来。
婆子见状双掌合拢交叠,只竖起中指和食指插进香灰中,吐出一个字:“去!”
稻草小人竟然自动浮起来飞到旁边,宋玉瓶面前。稻草人脸上附着两颗扣子眼,黑漆漆映着两颗清亮的光点。宋玉瓶还是惊骇地后退一步,蜡黄清瘦的脸上浮现一抹惊异之色,“……钮婆,这就成了?”
钮婆转头凝视宋玉瓶,昏黄的眼珠里透出几分凌厉,“自然。我保证不出五个时辰,他们就会自己找上门。”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胸有成竹。“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有机会儿扰乱少爷的生辰。”
只需要在等一天!一天就够了!
“我的法术不会出问题,”钮婆神色严肃了些:“只要你能保证那个王溪能信得过。”
宋玉瓶拳头紧了紧,心里有些不舒服,钮婆对宋明的尊敬和爱护已经超过他这个知府大人了。可碍于目前的局面,他又不得不依附于她的力量和她手中的蛊虫。
他负起手,眼珠转了转自信道:“王贤侄自然是信得过的,说不定此时此刻他还在挑灯夜读为明儿的事担忧。”
就在此时,一声惊叫从屋里传来,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响。
“滚!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宋玉瓶神色一变拔腿跑向屋里,侍女见他来忙低下头,跪在地上,声音怯生生,“大人!”
宋明身形颤抖抱着头蹲在窗边,一边哭一边喃喃;“不是我的错!我没有错……”
宋玉瓶急忙上前将身材比他还要壮硕许多的宋明护进怀里,宋明也顾不得其他埋头痛哭起来。
宋玉瓶低声呵斥道:“怎么回事!”
侍女的脸几乎贴在地上,只是伸手指着旁边的一片狼藉,“……少爷是因为看到了那个……”
钮婆走上前踩到一脚的泥沙。
黑色的石砖地面铺满了棕色的松软沙土,旁边是碎裂的花盆碎片,一颗低矮的青色植物安安静静地躺在泥沙之中,刚结出的白色花卉也沾了泥土。
钮婆拂开泥土,拾起植被难得神色凝重:“辣椒树!”
“府中规矩森严,禁这个东西多久了,不可能会有人明知故犯!”宋玉瓶眼睛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