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朝晖渐渐将天际渲染成一片绯红色,天地间渐渐明亮。
光明总是能给人安全感,洛晏的症状缓解不少。姜寂洲叫醒她就离开了,他说下午大概是陆十六或者姚镜双过来。
虽然睡了一晚上,但洛晏依然觉得自己精神不济,她盘着腿坐在木床上听着其他剃头匠开始新一轮的话题。他们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都一个时辰了也不疲倦。明明他们年纪大一些,洛晏竟然有种错觉她才是那个年纪大的人。
忍不住看向牢房里同样安静的另外一人——王溪。相比于昨天的模样,他今日模样有些颓败,靠在墙角,双手搭在膝盖上,头发杂乱,脸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他保持这样的姿势整整一夜,也没有要变动的态势,甚至都没挪动一下。
昨日是教书先生,今日就变成颓□□年。他脚边放着一碗饭一点未动,就这么放了一夜。他的饭比其他人的要丰盛一些。狱卒看人下菜碟,王溪虽然被收押,但与宋明的关系在临州城无人不知,自然不敢苛待他。或许是姜寂洲他们花了很多钱,洛晏的伙食相较于王溪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饭都是单独送上来的,只是菜色有些油腻,她还没吃。
狱卒有多小心待王溪,牢里的剃头匠就有多厌恶王溪,自然不让他有清静。
他周围的茅草湿了一大片,全是散落的剩饭剩菜,几片烂菜叶挂在他头顶,像一块青色的布,散发着酸臭味。
任由他们泼剩饭剩菜,辱骂,扔石子,他无动于衷有些麻木,像个入定的老僧。
洛晏开口道:“王先生。”
她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不清晰,但还是传到了王溪的耳朵里。他很缓慢地转头看她,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洛晏下床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王溪沉默一瞬,淡淡道:“可以。”
洛晏道:“你是什么时候给我和姚镜双挂上香囊的?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昨天她数了数符纸,一张都没少。其实最后她们根本没出青花楼,香囊比她想的还要早挂上她的腰。
他眼里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似乎是惊讶,“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冤枉你。”
洛晏抿唇,摇摇头,“没达成你的目的之前,你肯定不会告诉我的。反正在别人那里你也不会改口,问这个问题没什么意思。”
他有一丝松动,看向洛晏的眼神多了一丝不解,但还是回避了这个问题,缄默下来。
知道得不到结果,洛晏也不再强求,只是退后回到自己的床上。碰巧这时来了几个衙役,说是宋玉瓶要要单独审问王溪,给王溪戴上镣铐,把人带走了。
好一会儿,贺长翊和姚镜双姗姗来迟,贺长翊脸色不好,像白纸一般。
姚镜双一进来就先道歉道:“惭愧,洛晏挚友。今日宋府有十几个变成傀人的家丁闹事被姜兄和赵姑娘制服了。我们这才来晚了,宋玉瓶非缠着他们画符布置结界!要不是姜兄自愿留在府里,我和贺兄可能都出不来!”
洛晏有些惊讶,文里宋府虽然有古怪,里面还没出现傀人闹事的情况。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郑刻虽然厉害,但他并不愿意靠近宋玉瓶父子,一次也没有在宋府出现过,似乎有所忌惮。
而且十几个傀人……这样数目的傀人只有郑刻自己能操纵得了,文里是发生在芙蓉巷里抢引魂灯的时候。
那这次又是为什么?!宋府里少了什么?郑刻怎么会在青天白日里动手?
洛晏眉头皱得有些深,越发觉得剧情有些奇怪。每一步都在她意料之外。
剃头匠们听着都了下来,“又死了人了?!”
“我就说宋玉瓶作恶多端,会有报应的!”
贺长翊这才注意到牢房里很多剃头匠,他面上的讶异掩盖不住,缓了一会儿才看向洛晏:“但也有一个好消息,我昨天花钱问了给宋玉瓶诊断的大夫。你猜怎么着?”
洛晏做好奇的表情:“怎么着?”
对于这些消息,贺长翊向来是舍得花钱的。
贺长翊面色凝重道:“宋明的刀口不是一刀插出来的,而是用小刀一点点剖开的!大夫说那宋明的刀口看似粗糙,实际精致细密!那凶手肯定十分善用小刀!大夫说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一时跟我说不清楚。”
虽然看文的时候,洛晏就知道了是这个原因,但真的听着还是惊了一下。这样的手法听起来是很残忍,如凌迟一般,不会一刀毙命,只会在痛苦中将人耗死。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狱中的生活就枯燥,剃头匠们对技艺上的探究也有些腻味了,如今贺长翊带来这样炸裂的信息,信息中央包裹的还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都不用谁特意牵头,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立刻进入讨论。
“锋利的小刀?该不会是剃刀割的吧?”
“我看八成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