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岁云抱着两盆菌菇,白大褂边袍沾上几点泥土,淡淡的黄在洁白中略显突兀,衣摆随风起,匆匆忙地迈着步伐,步子虽焦急,她手上的力度却是稳的。
她猛地推开实验室的大门,正要高喊一句“王淮辉”,电光火石间,瞧见旁边还坐着农院的另一位老教授,她立即温声尊敬地道,“导,西园的菌菇培植出来了,麻烦你看看情况。”
岁云连又向另一位老教授礼貌问好,老教授和蔼地朝她点头,目光间似是有欣赏之意。
王淮辉闻言,受宠若惊了刹那,但凭借他行走江湖多年的老辣,他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好大徒儿这是在和他“师友徒恭”,他自然是欣喜地配合着,严肃地看了过来,声音老沉浑厚,眼前的黑框眼镜一抬,黑鬓冒着白,瞧着倒是很像正经学者,“嗯,我看看。”
见王淮辉和岁云在讨论,老教授打了声招呼也离开了。
关上门的瞬间,岁云的气场就变了,王淮辉也陡然向后退了一步,一退再退,似乎下一秒就要蹲到墙缝里面去了,岁云垂眸,看不清眸中的情绪,咬牙切齿道,“王淮辉!”
王淮辉显得格外的弱小又无助,他讪讪一笑,“意外,意外,这都是意外!”
话音刚落,他四指有模有样地并拢,“发誓”状,“我发四!”
最后一个字音,但凡不是侮辱他人耳立,都能听出是平舌音。
岁云没眼瞧,“说吧,这两盆菌菇,怎么会从实验室跑到西园大棚?”
这两盆菌菇是岁云他们新品菌里面的品种之一,如果一切正常,将会在下个月的两校菌菇交流会上正式实验推行,顺利的话,后面就能慢慢在全国推广种植。
是的,没错。
青大和晏大的新品菌交流会,延迟到下个月了。至于理由,就是离谱又真就这样,晏大的研究人员在品尝新品菌时,由于种(菌)种(子)原(没)因(熟),连带着提前过来调查情况的专家,齐刷刷跟地里种的小蘑菇似的,一个接一个躺医院了。
岁云和王淮辉一行青大农院人还曾去医院探(嘲)望(笑)隔壁的,岁云到现在想起病房里的场景都觉得魔幻,很心酸很可怜,但是……莫名有点好笑。
有在地上扭动着身体的“毛毛虫”,有紧紧抱着自己怕自己洒了的“珍珠奶茶”,有在都快供暖的十月天打开窗户,风中驰骋的“大风车”……
看了一会儿,几人也不忍直视了。
临走时,晏大附属医院的医生一脸头疼,岁云隐约听见他们好像在讨论,要是这明天还不见好转,立刻打包送到南霖省交给更专业的来处理。
瞥到周围同门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表情,岁云无奈地抽了抽嘴角,她就知道她这几个同门没少背着她偷摸在实验室煮菌子吃。
王淮辉硬憋着想挤出解释的话。
真是活久见,明明他才是导师好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门被推开了,王海辉瞧见来人,就差没一个熊抱,两眼激动的泪汪汪,“好徒儿!”
岁云叹了声气,转身对上门后的庄毅,“师兄,你不能每次都替他开脱,你看看别家的导,卷到快飞起,你再看看他!”
话语间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王淮辉底气不足地小声反驳了句,“那别人家的导再好,不也我才是你的导。”
“……”
岁云太阳穴突突地发疼,她当初是怎么会觉得王淮辉“很靠谱”的,毫不犹豫地选了他当导!
说起来就是滚滚黄河泪。
庄毅也附和道,“菌菇放在实验室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直没长出来。阴差阳错把它放在大棚里,它倒是长得挺快的。”
岁云手中的菌菇长势正好,哪里有半点在实验室时半的死不活,令他们也跟着一颗心提着。
庄毅也没想明白,他们在实验室就差没把菌菇供起来了,对方却就是随时一副下一刻就要嘎了的样,眼下这会儿,蓦地有种他们像个笑话。
就真的。
长哪儿都行,就实验室和培养皿里就不活了是吧。
岁云也不想再多说,只是用一种家长叮嘱自己粗心小孩那样的无奈口吻,“导,你下次可长点心!万一没活……”
岁云目光稍冷。
王淮辉赶紧保证之后绝对靠谱,庄毅也趁机转移话题,“后天咱们院就要去代溪村下田实践了,你们准备怎么样了?”
农院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组织学生去津南市的代溪村实践,农院,顾名思义,不去真地种地养家畜,那都是白费力气。代溪村不远处还有津南市最大的食用菌养殖基地,村里和山上也可见各种食用菌。
如此完美的条件,它当之无愧成为青大农院的下田实践第一选择。
岁云打算的是轻装上阵,用小行李箱装点换洗用品和和必需品就差不多了,毕竟是去实践的,也不用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