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能见度低得快要辨不清方向。
天上飘的合欢变成了飘飘洒洒的白色圆形方孔纸钱,堆积在路上。
那四位阴童子直直看着这边,脚下没动,瞬间消失在原地,只一眨眼的功夫,又出现在离他们更近的地方。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三人对视一眼,转头便跑。
阴童子在身后紧追不舍,三个人一起跑目标太过明显,姜屿思忖片刻,只好选择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我们分开跑。”
池疏点点头,当即带着宁秋往左拐进小道,姜屿回头看了一眼阴童子,趁他们没反应过来,飞快调转方向,往右边跑去。
只是这雾气遮挡住了视野,闷头跑了好一会儿,她有些不确定自己现在身在何处。
最要命的是,明明感觉跑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停下抬头一看,竟然回到了起点。
碎开的瓦片上蒙了一层水珠,顺着裂隙滴落在地上,洇出了一小块水痕。
姜屿不信邪地又跑了一次。
......
几分钟后,她低头看着地上瓦片和水痕,终于接受现实,意识到这大概是遇到所谓的“鬼打墙”了。
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些关于鬼打墙的民间传说,姜屿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有没有破解之法。
雾蒙蒙的天上还在持续飘落纸钱,姜屿站在屋檐下,这些纸钱慢悠悠地落在她脚边。
忽然一阵冷风从背后拂过,堆积在地上的纸钱被风卷起,又飘到空中,缓慢地随风打了几个卷,轻轻晃荡。
姜屿警觉地向后望去,除了一片雾色,什么也没看见。
正要收回视线,路边的小水潭水面上一闪而过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出了一张孩童惨白的笑脸。
......
脑中不自觉想起了恐怖片里的各种经典回头杀场面,姜屿咽了口唾沫,一点点,缓慢又僵硬地转过身子。
阴童子正在看她。
但他只是站在原地,似乎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甚至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尽管他表现得很有礼貌,但姜屿是绝不会跟他走的。
所谓的鬼打墙,是被邪祟困在了某个地方,知道出路,却只能始终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
破解方法其实很简单。
察觉到对方暂时没有恶意,姜屿也很配合,慢慢走上前去,停在他面前。
阴童子侧身给她让出一条路,示意她进去那顶喜轿。
姜屿看了他一会,眨了眨眼,又深吸一口气。
“得罪了。”
阴童子不知有没有听懂她说话,他直起身子,似是想再做一遍“请”的手势,手刚抬起却忽然僵在半空中。
只听得“噗”的一声,像是有人用力捅破了纸张。
阴童子愣住,他低头看着自己被剑鞘捅穿的胸口,面上的表情飞速转变,似狰狞,又愤怒地张大了嘴,想要呼喊同伴过来。
却在下一刻,迷雾之中探出一条锁链,自阴童子张开的嘴中穿入,脑后穿出,硬生生将他呼之欲出的哭喊声堵在了嘴里。
他不甘地挣扎了两下,随后无力垂下脑袋,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直到消散。
满天飘洒的纸钱也转瞬消失。
云开雾散,月色清寒,屋顶上正坐着一位少年,袍角和身后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像一只无处落脚的蝶。
如雪般的月光映照着他昳丽却清冷的面容,他手上缠着锁链,歪头看着底下的人。
“师姐,你怎么没哭?”.
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失望。
姜屿很是莫名其妙,她抬起头和他对视。
“我为什么要哭?”
谢知予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疑惑,问她:“你不害怕吗?”
姜屿默了默,随后开口道。
“鬼很可怕吗?”她说着又沉吟一下,“比起鬼,我还是觉得人更可怕一些。”
谢知予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他将她的话反反复复回味了好几遍,然后颇为赞同地笑了起来。
“人确实是种比鬼还可怕的存在。”
他收好锁链,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
“师姐,你真的好有意思。”
谢知予认真又专注地打量了一会她,半晌,又话里有些遗憾地说:“为什么我从前没发现宗门里竟还有像你这样有趣的人。”
那是因为我还没穿来。
姜屿暗自腹诽,转头看了一圈周围,阴童子和喜轿都已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池疏和宁秋跑到哪里去了。
姜屿心中有些担忧,打算给他们传个纸鹤问问情况,谢知予却突然制止了她。
“跟我来。”他抓住姜屿的手腕,带着她跃上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