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尽头挂坠着几分残光,三月傍晚的暮色倒是比二月要退的稍许迟缓些。
听林烨说完,夏榆惊愕地停下脚步:“你待会儿要去帮忙辅导作业?”
家家各有家事,这种话题如果再继续说下去就涉及到隐私了,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告知,夏榆也无权过问,只是——
她对林烨来了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全身扫描,最后把视线聚焦在他那儿微微凹陷的脸颊处,“啧”了一声:“那也该吃晚饭吧,人都瘦成这样了,你还有力气教别人吗?”
林烨听到她说出“教”这个字的时候有了反应:“是亲戚家小孩,不算教,我主要是去帮忙照看人的。”
两人出校门后就一直朝着夏榆的小区方向走去,直到现在林烨也没有开口说要中途变道,估计就是顺路。
她想到了上周在楼道和林烨的那次意外碰面。
夏榆跟着她妈去外省的那几年时间里,那栋楼里的大部分邻居都在这期间陆陆续续搬走了。她也是在前几天才知道,原来自家楼下的新住户,也就是之前被林烨敲响的那户人家,是近两年才住进来的,父母俩工作忙,因此长期不在家,目前就男生一人住着,偶尔会有保姆过来帮忙烧饭打扫卫生,纯正散养户。
那男生年龄比夏榆小一岁,目前在读初三。
夏榆问:“是不是你上次在五楼敲门的那家?”
“对,”林烨点头,“算是我弟,每次过年都会碰面,成绩还可以,有些难题点一下就会,就是注意力不太集中总是会走神,再过几个月就要中考了,他爸妈就让我陪着一块,说能提高点效率。”
“我说我上次怎么会在楼道门那里碰到你呢,还以为真有那么巧都住在一栋楼里。”夏榆说。
这话聊着算日常。
两人其实都没发现,在这一场无缘无故且幼稚的冷战结束后,他们关系不退,反倒还进了一步——一个如同在脑中被植入了交流程序,这短短的时间内无师自通,明白话题该往外延申,不再依照一个题干一个答案的固定模式往外蹦词儿,一个在聊天时候也不再过多在意对方的情绪。
他们一边走,偶尔说上几句,在夏榆的印象中,好像只有认识了几年的老友之间才会出现这种舒服的人际交往状态。
夏榆看着对街不断开合的便利店大门,随口问:“关东煮吃吗?这几天搞活动,满二十送两串。”
林烨拒绝:“我到晚上就不怎么想吃东西,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不会一天就吃两顿吧?”夏榆再次扫了眼他的下颌,“难怪那么瘦,我有时候都怕一阵风直接把你给卷走了。”
林烨扯了扯嘴角:“吃饭对我的作用好像就只有维持生命。”
“这话说的真令人寒心!”
“火锅奶茶地锅鸡,烧烤芋泥冰淇淋,”夏榆捂着胸口后退几步,痛心疾首道,“这些你是一点都不敢兴趣吗?你是在苦修吗?”
林烨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我换个问题。”夏榆说。
“除了学,你在空余时间对哪些方面感兴趣?”
林烨没有立即回答,反倒陷入了沉思,仿佛在考虑下一秒是否应该答应会见多方领导似的,神情纠结的很。
夏榆:“游戏喜欢吗?”
林烨摇头。
夏榆:“……上次比完,我就觉得你乒乓球打得不错,平时有经常在练吗?”
林烨:“偶尔吧,小学的时候报过班,所以打得还行。”
虽然林烨嘴上说着还行,但是字里行间语气淡淡,细品就能听出这态度压根就是不喜欢。
他想了很久,最终自暴自弃:“我好像真在苦修。”
这问题就像是从小听到大的“长大想做什么职业”,看似简单,如果想要敷衍,随便捏造一个答案就好交代,可如果真要依照自身情况来实话实说,有几分因为担心超脱实际而不被人理解的难以开口,更多的则是茫然。
林烨回忆了一下这几年的夜以继日,每天就是三点一线——从家里去学校,中午再从学校赶回家里帮忙照顾老人,然后回学校等待放学。
不能说寡淡,但和肆意张扬是完全搭不上边。
在他的认知里,除了当下学习和照顾家人这两件大事迫在眉睫,别的都是想取便可以代之。
社交是这样,他认为自己不具备这项技能,那就算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一个人。
现在林烨的部分认知出现了一点改变,但对兴趣这一方面的态度却始终如一。
他总认为一旦对某项事物上起了一点所谓探究的星星之火,这把火很快便会燎原,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其投入大量精力,耗费心神。他趴在桌上补觉的时候偶尔也会对班上那群男生感到好奇,他们究竟是怎么抽出时间吆呼上朋友一块约球约游戏的,这一天天下来不累吗?
在读书方面,林烨的脑子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