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被褚西沉伸出一只手拎住她的后衣领,轻轻一提,她被像拎小猫一样拎上了马车。
她正欲说点什么,褚西沉一上车便将她不着痕迹地按下就坐,“先去趟安沁坊。”
阿巳在心里盘算几分,不住问道:“为何?”
车帘被车夫放下,使得马车中光线暗下几分。
“置办几件像样的寿礼,后日是谢家老太爷的寿辰。”
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反问道:“谢国公府?你我方才刚杀了谢家三个家丁,就这般大张旗鼓去贺寿?”
“怕了?”褚西沉语调不着痕迹地上扬。
她闻言,抿唇低笑,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顺便轻讽道:“有你与我沆瀣一气,我怕什么,大理寺查下来有你当垫背。”
她能这么说,因为她相信胡狄定能将事情处理干净,只要找不到尸体,谁来都束手无策。
褚西沉诡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将她一剑穿喉的冲动。
这安沁坊是个好去处,主要做歌舞生意,算得上宋京的顶级花楼,同时来往的贵族多了,自然也收藏奇珍异宝无数。
宋京城中的显贵们,有一半银子都进了安沁坊的银库,后来索性就直接开了个安沁钱庄,这安沁坊的老板可真是多处赚钱。
“是齐安公子啊,有失远迎。”
门才刚开,就自空气中传来一阵脂粉香,还有阵阵娇俏肆意的女子笑声。
安沁坊坊主宗碧踏着莲步轻快下楼,手里的团扇微微挡住艳丽欲滴的朱唇。
宗碧的脸看不出年纪,但是双眸中神采奕奕透着精明的光,一双剪水双瞳柔而利,说话恰到好处,如此这般才能笼络京中的贵人们。
褚西沉在小厮的带领下被引进了一个偏门,那是安沁坊为了避免贵客被打扰而专门设置的。
阿巳被安排在门口等待,胡狄在一旁严肃又认真地盯着她,若是她敢做出反常举动,他手中的重剑便会立刻出鞘。
胡狄对褚西沉是真的忠心,来日虽他在南元战场上驰骋,大杀四方,等褚西沉登基后恐怕会给他一个不小的职位。
虽然他现在脸上的劲头看起来傻乎乎的。
她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他便警惕地回瞪过来。
人来人往的宋京主街,是南元平原之地上的璀璨明珠,最繁华核心之地,只不过数年后会因为北秦的进攻而陷入战火。
朝代更替,政权抢夺,必然会经历战争洗礼,每一代开国君主都是踩着手足和敌人的残躯上位的。
她望着宋京无尽的主街,傍晚到来,两岸缓缓亮起河灯。
宋京的繁盛恐怕终于要走到头了吧。
她发出一声感叹,却见街上出现一个熟悉的倩影。
那人身穿淡粉襦裙,从行色到举止细微处像极了她遗憾早逝的故友。
“亦人……”
阿巳不禁准备大步上前,看看她究竟是不是亦人,但是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路。
“公子有吩咐,你不能离开五步开外。”胡狄握住手中剑柄,肃着一张脸看着她。
那姑娘自很远的地方似乎听见她的互换,缓缓回头,却一无所获,便只当幻听一笑而过。
阿巳秀眉紧蹙,准备绕行而过,胡狄却将她的去路堵死。
她心里一急,出手准备挥开他,可是胡狄身形坚硬如铁,纹丝不动。
等她再往那方向看去,那身影已然消失。
兴许一切都是错觉吧,亦人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宋京城里,她是当年被歹人拐来的。
亦人花容月貌,那拐她的人后面的靠山不知是谁,直接在河心为她筑起高台。
那高台中是一简陋楼阁,但凡是给了钱,无论是谁,都可以乘船去湖心楼阁qin犯亦人。
那年中秋,阿巳出来放河灯,河心楼阁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她跳上船想上前一探究竟,但那船夫竟然拒绝载女子。
她便知事态不对,夺了船桨便去了河心,上了楼阁。
阿巳破门而入时,凶手已经跳水逃遁,亦人被囚禁在一个生锈的笼子里,被人打得浑身伤痕,泪与血糊得满脸。
她牢笼打开时,亦人已经只能无力又绝望地喘息,她大张着嘴,疯狂地呐喊,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定睛一看,她的舌头已经被人残忍剪掉。
那年中秋灯节,她将亦人带了回去,那次褚西沉破天荒地允许她收留外人,她将亦人安置在自己的住处,见她一日日好转,可却一辈子开不了口,半夜痛苦地呜咽。
亦人吹得一手绝妙排萧,将所有情绪用排箫告诉阿巳,但是直到亦人死的那日,她都不知亦人从何而来。
上一世的回忆充满痛苦和遗憾,眨眼间她已然眼眶发红,望着那轻流河水,河心上空无一物。
她安心了,因为河心阁还未搭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