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篇章:覆幕之下,岂有完容
转眼间,时间来到了慕容明十八岁的那个暑假,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成年了。他打算在成年后就迎娶福有德,这既是一个承诺,也算是为长久找不到这座城市的炼金术师的俩人注入一针强心剂。
不过在八月份,他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祭奠自己的母亲。尽管现在已然不在福庆市,尽管自己离开前还烧毁了母亲的寺庙,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与母亲就已经断开了连接,他选择了福有德也并不意味着就完全放弃了母亲。
只是现在没有了在福庆市时候的那个条件,祭奠也只能一切从简,一盏亲自手工制作纸花灯,一封向母亲“汇报”自己这一年近况和未来打算的信,还有一天的禁食,他将自己的思念寄托在这些东西之中。虽然只是些无用的仪式,但虚假的仪式却是真实的情感的宣泄口,形式的意象正是通往真实大门的钥匙。
慕容明从不强迫福有德跟着自己一起做这些,毕竟自己的母亲是迫害她的仇人,她没有连带着一起怨恨自己都算万幸了,福有德也从不阻止他的行为,两人一直保持着这样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过今年,福有德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提出要和慕容明一同准备。
“毕竟马上就要结婚了嘛,我们很快就要真正的成为一家人了,而我又没有父母,那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对此,福有德解释说,她甚至还打算也连着慕容明的外祖父于广功一起祭奠,为此,她提出了三点理由,“毕竟他是你母亲的父亲,又为了福庆市和你们牺牲了那么多,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正是一切的源头。”
即便现在距离祭日仅剩短短半个月了,在福有德的鼓动下,两人还是开始同时筹备各自两份总共四份的祭品。
“对了对了,既然今年是你的成年,要不我们把你的成年礼也放一起去过?”还没等前一项任务完成,福有德又提出了新的建议。看得出来她对这事很上心,精力也很充足,或许是因为即将迈入婚姻殿堂的兴奋。
“啊?把成年礼和祭日放一起不好吧,何况那天我也还没有真正成年呢。”
“这有什么不行的,让你的妈妈看看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否则还要等一年呢,她可等不及。”
“那……行吧。”本来慕容明就没多少反对的意愿,被福有德这么一劝告,也就答应下来。
原本慕容明只是把这祭祀当作自己一年一度的任务,聊以缓解自己的思想之情和泄解自己的迷茫,重点在于情绪而非特定的表演——在福庆市的十六年里,他已经表演腻了——因此总是草草应付了事,现在却不得不被身为“局外人”的福有德拖着在这座依旧陌生的城市东奔西走。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慕容明续起了胡子,福有德也留起了长发,或许是因为几乎整个身体都被改造过融入了盐晶体的缘故,她的头发并非是完全的黑色,在不同的角度下,还能反射出紫色或者绿色两种不同颜色的光。不过慕容明对福有德留长发的事情不置可否,福有德对慕容明续胡子却意见颇大,两年中,她一直在劝慕容明剃掉胡子,只是慕容明一直以没钱买和养护刮胡刀搪塞过去,他每次都等胡子长得长了再拿小刀割短。
“你现在这样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唉。”今天,俩人正在逛着市场同时为成年礼和祭祀找寻材料的时候,路过一家老式剃须刀专卖店,福有德又提起这个话题,“我还是更喜欢以前干干净净的你。你看,我觉得这个就很适合你,如同佛国的烈火一般纯净明亮。”橱窗里,展示着一套精美的剃须用具,明晃晃的刀片和镜子一样反射出两人的面容,刀锋锋利而刀型规整,每一处倒角都恰到好处,它的把手是用玳瑁壳做的,上面繁复而明暗交错的花纹好像是炭火中燃烧的烈焰,又像是地壳裂开迸发出的炽热岩浆。唯一的缺点,就是其底下标注的价格并不是很美丽。,
“我们还要省着钱办婚礼呢。”慕容明还是重复着一直以来的理由。自从离开了福庆市,自然是享受不到过去市长的儿子那样的优渥,不过俩人的过去经历导致他们对生活条件都不很在意,只有在这种需要一大笔钱的时候,才会讨论起这个话题。
“正是因为要办婚礼,所以你才要干干净净的,我可不想在典礼上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接吻。”福有德反驳。
“无所谓啦,反正又没有什么人来看,我们在这一个亲朋好友都没有,最多也就我的同学会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点,为这对即将新婚的小情侣剩下了一大笔开销。
“这并不是给谁看的,但这是我们的婚礼,所以我希望它不一定要是最好的,但一定要是完美无缺的。”福有德郑重地对慕容明说。
“好啦,我会到旧货市场去淘一副刮胡刀的,再加上一块磨刀石。”见福有德似乎并不满意的样子,他又补上后一句。
福有德犹豫了一会,终于点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随后俩人前往市场购置了典礼要的用品和装饰,离开时见天色还不算迟,就商量着绕道到河岸去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