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息(终)(1 / 2)

周王朝建立,武王姬发,定都镐京。

我亲眼见证了他的继位大典,庄重威严,尽显天子风范。

我的少年终成王。

封神之后,伯邑考的三魂彻底离开了我,这世间便只剩下了我们。

第一年,他很忙。政权初定,商朝的势力还是很大,有很多皇亲国戚和军队旧臣。这些人按照规矩,是要处死以绝后患的,但是他跟他的父亲一样仁善。

那几日,他跟大臣们反复讨论,终于想出分封治国的办法。古代帝王的后裔和商的遗民以及立功的将士,让他们在地方作“诸侯”,而他以周王的名义对诸侯“授土”、“授民”。被封的“诸侯”在“封国”内继续分封,通过这种逐级分封,下级需要对上级缴纳贡物,进行军事保卫,服从命令。

这个方法既可安抚前朝势力,又奖赏了功臣,还能拱卫王室。

真是妙极!

又是一年四季更替。

不过现在的他再也不能在夏日的田野里给我摘蒲公英了,因为他现在是王。记录帝王言行的史官一直跟在他的左右,督促他谨言慎行。

我常常在他的身侧,看他紧锁眉头地处理一堆政务,没了很多笑容。

现在的他,只爱看天了。

因为那里有他此生最爱的亲人和朋友。

我失了一瓣精魂,人间的灵气微弱,根本无法让我恢复,现在的我连梦境都入不了。

我的身体像个漏斗,一切都在一点一点流失,毛发渐渐暗淡,甚至开始掉毛了,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貌美的小兔子了。

他抱着我晒太阳,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给我顺毛,生怕拽掉了我的毛发,轻轻叹息,“你怎么这么傻啊,在红砂阵中,我清楚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是你护住了我,对不对。蒲公英,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啊……”

夜晚,星空璀璨,他像以前一样带着我看星星,不过现在他讲的不是神仙的故事了。

他指着天空中最亮的北辰星骄傲的和我说,“哥哥在那,他现在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可厉害了,现在没人敢伤他。”“那是鄂顺,他现在是贪狼星,别看他平时不争不抢,那日在龙德殿上,他是最勇敢的”“那是九曜星官,崇应彪,以前在质子旅,就我们两个人不对付,经常干架”。

“那是殷郊,他现在是太岁神,管岁星,总管人间祸福,祛除邪魅,可消灾解厄,洗罪延生。还记得攻打朝歌的那天,伐纣联军昼夜星驰,行至汜水,牧野大地之上,太岁当空。他们说那是迎太岁,兵家之大忌。当时我不信这些,兵家讲究的是谋略,不是什么征兆,我直接带兵攻破了朝歌城。殷郊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他就在那,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又过了一年,政局越来越稳定,他礼贤下士,收纳人才,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

天下人都称赞周天子为“天下共主”。

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差了,红砂阵中的百日之苦让他命数尽失,这几年他常常咳血。

最后一个月,他说,我们回西岐吧。

这次没有任何人跟随我们,他说,周武王姬发已死,立新王吧。

“克殷三年后,周武王姬发驾崩!”

我们带着雪龙驹,悄悄回到了西岐城。

我们到了伯侯府,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在西伯侯的寝殿,姬发看着那张床榻,说:“在冀州的时候,苏全孝说他离家八年了,长大了,也长高了,父亲认不出他了。当时我在想,父亲还能认出我吗?在女娲庙里,父亲第一个认出了我,他说:‘这是我的儿子姬发呀’。当时,我真的很高兴。”

到了他以前的小院,现在里面已经破败不堪,箱柜上的尘土封存着厚厚的记忆。

打开箱子,里面都是他以前在西岐城里给我买的玩意儿。他一件一件细细地看着,嘴角带着笑意,时不时说着当初的情形。

后来我们到了他幼时和哥哥一起训练的演练场,这里已经荒废,地上零星散落着几支弓箭。他捡起地上的箭,搭上弓,三箭连发,离弦的箭穿透风声,势不可挡直中靶心。我一直都知道他射箭很好,但是没想到他就算身体到了这般地步,箭的力度和准度还是如此厉害。

他摸着弓身,悠悠开口道:“幼时都是哥哥带我射箭,他很厉害,比我厉害多了。商王让西岐选派世子去朝歌,父亲让我和哥哥比试射箭,谁赢了谁去。我一直都想去朝歌,但自知比不过哥哥,就悄悄,在他的弓箭上做了手脚,赢了他。”

他又笑着说:“哥哥其实什么都知道,但他就是让着我。他常说,我是他的骄傲。我就时时记着,什么我都要做到最好,我必然不会让他失望。”

你确实从未让他失望。

西岐的麦子又成熟了。

他最后摸了摸麦穗,就带我去了以前那片开满蒲公英的田野,风和以前一样爱我们,轻柔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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