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转变了策略,不再像前几周那样,张口闭口都是“放开她”和追究缘由的话。她尝试着和他聊电影、聊音乐、聊书籍。
原以为这样能让肖然放松对她的警惕,却起了反作用。
某天下午,房间里刚放完一部电影。
方一观察着肖然的神色,进行了第一次尝试。
他没说话,只平静地看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收起投影仪。
他是没听见吗?
提高音量,方一又问了一遍,她很确定,只要他在这个房间里,肯定会听到她的问题。
肖然背对着她,她只看见他的动作停了几秒,然后转身走到她面前。
没有开灯,房间内昏暗,他的表情被阴影模糊。
他弯腰,视线与她齐平。
肖然倏然双手托起她的下巴,话也不说,盯着她强装镇定的双眼,手指摩挲着细嫩的肌肤。
猜不到他的下一步动作,方一有些慌张,心跳如乱了节奏的鼓。
“你知道,为什么人类的情侣总是会分手吗?”
他嘴角扯出点笑。
“为什么?”
“如果我想要一个人,我会把她绑在我身边,不让她接触到任何可能会让她变心的因素和人。”他顿了顿,手指加了点力,“就像现在这样,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她说不出话,控制着力气,小心地呼吸。
“你会习惯由我安排的一切。”
肖然低头靠近,啃咬她的唇瓣,看她因为他的动作呼吸混乱,看她因他的动作而止不住地轻颤。
他并不沉溺于这些亲密的举动,机械的身体没有快感。但他喜欢她因为他而波动。
肖然对方一有种近乎强迫症的控制欲,总是想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他过去总是忍着,害怕她看穿他的本质,把他从她的人生赶出去。刚好,他找到了她花心的证据,那就疯吧,那就释放吧。
反正她都要离开了,他无所谓她的目光,能绑住她就可以了。
-
那之后,她像是无意间打开了什么开关,肖然疯得更厉害了。
过去,他虽然锁着她,但他会时刻观察她的反应,主动地替她做一些事情。现在一切都变了。
方一必须乞求、讨好,才能换来些平常的东西。
想去洗漱的话,就必须主动拥抱肖然;
想吃饭的话,就必须吸吮他的双唇;
想娱乐的话,就必须按他的指令做些他临时起意的动作;
……
为了正常的生活,她被迫抛弃正常的羞耻心,讨好肖然。
有时候,方一觉得肖然像是在训犬,要把她变成完全按照他喜好生活的人,要她失去自我。
原先只是身体受困,而现在,自主的精神正一点点地被他摧毁。
通过剥夺她对生活的掌控。
他要取代她,成为她生活的主宰。
方一反抗过的,但反抗没有用。不过一周左右,她一醒来,就会非常自然地伸手拥抱他。
他建立的习惯逐渐融入她的肢体记忆中。
很危险。
方一也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总是会提醒自己,你一定要想办法,让自己出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刻越来越短了,精神被摧毁得厉害。有的时候,她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方一,还是肖然控制下的机器。
为什么,她会如此服从于他的话?
她是不是天生就对他言听计从?
她快忘了原来的方一该是什么样的。
方一原本在心中记着日期的,不知从哪天起,她忘记了时间,不知今夕是何昔。
她熟悉的,只有昏暗的房间,还有他和他的指令。
她开始对外面的世界产生恐慌。
某天早上,她醒来,肖然不在屋内,她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泪水疯狂溢出,沾湿了枕套。
这感觉太糟糕。
脑中莫名飘过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对她私自造出机器人的报应?
她制作出肖然,因此她需要对他每一个狂热的举动负责。
被窝温暖,方一却无来由得感受到寒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
这念头来得太强烈,几乎要把她吞噬,凭着最后的求生本能,她爬起来,坐在离自己最近的光源——窗边。
如口渴的旅人,方一狂热地朝窗外望去,贪婪地汲取与屋内截然不同的能量。
她需要温暖,需要活力,需要改变的勇气。
许是天气回暖了,绿道上的人多了很多,偶尔还能看见骑着滑板车的孩子滑过,留下一串串快乐的笑闹声。
视线移动,她看见了一棵树。
光秃秃的枝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