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一反常态,端庄极了,虽戴着步摇,可走动时那流苏也只是微微晃动。双手交握着端放,全然没有方才的鲜活劲。
丛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转目去看那站起来的男子,年岁看着不大,约摸和明和差不多,脸很白净。让他无端想到崔逸舟,也是这样的。
明和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她仰起头说:“郎君今日回来的很早。”
丛镜把目光又移回她脸上。
他生硬道:“今日下雪便回来的早些。”
“这是谁?”
明和拉住他上台阶,丛镜的脸色才稍稍好些,她还没回答,萧谨安先开口了:“从大都护。”
“我是绛仙的哥哥。”
明和翻他一个白眼,转头对丛镜道:“我之前同郎君说过,我十二岁就到了中州,是靖王和王妃将我养大,这位是靖王世子,萧谨安。”
丛镜打量着萧谨安,与他相比,萧谨安身量也不低,只是瘦弱些。
他突然道:“藩王一族,未得召不能离开封地。这其中,也包括靖王世子你。不知世子千里迢迢来我北庭,有何贵干?”
明和搭在他臂上的手骤然攥紧,指节发白,从她至中州,萧谨安就没有安分过,别说出中州,就是东都,他也偷偷去过。
他做得平常,她也就忘了这事有多么荒唐。
萧谨安跑买卖说不定也到过北庭,可她居然出了如此大的疏漏,竟忘了以他的身份,不得离开中州。
明和抬目对上丛镜沉静的眼,他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再次对上他的目光时,明和急忙开口道:“是我让他来的,是我写信,让他来庭州看我的。”
丛镜看着她,屋子里落针可闻,良久方才意味不明道:“是吗?”
他抬步走到桌旁,看了看桌上的酒坛和酒盏,道:“既是公主请来的,那就请世子坐吧。”
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但明和知道,他这算是掀过去了。
见萧谨安站着不动,她微低着头走过去,“坐吧。”
萧谨安看她沉默着走到桌边坐下,又突然想到她那句“他对我很好”。
很好吗?
皱着的眉头冷着的脸,还有冷戾的语气。
萧谨安有些苦涩地笑了下,转身道:“多谢大都护。”
丛镜看着他坐定,才挪了胡椅坐在明和身边。他挨得很近,但明和没发觉。
他问:“公主与世子,这是在——饮酒?”
萧谨安看着他和明和快要碰到一起的手臂,道:“这是绛仙妹妹从酒楼带回来的葡萄酒,请我尝尝。”
丛镜在听到“绛仙妹妹”时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哦?世子觉得如何?”
他翻了一个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三千客?”
萧谨安道:“色泽澄碧,状若清露;酒香浓郁,柔绵醇厚,的确是酒中佳品。”
丛镜把杯中剩下的饮尽,慢慢放下杯盏,道:“比之灵溪清,如何?”
灵溪春是中州的特色,萧谨安紧紧盯着他的眼,终于还是说:“灵溪清……比之弗如。”
明和斟酌着要怎样把做生意的事告诉丛镜。他原就没想过瞒她商线的事,今年的葡萄成熟后,她肯定要借着商线酿出更多的‘三千客’,所以本就想着今日回来便告诉他。
可萧谨安的不期而至却打乱了她的计划。她隐隐叹口气,往外看了看天色,道:“是时候用晚膳了。”
三人相顾无言的用完了这顿饭。饭后明和就让棋酒带着萧谨安去了给他备好的客房。
萧谨安与丛镜之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她实在没有心力从中周旋。
萧谨安走后,丛镜的眉眼便舒展了很多,明和猜他大约是很不喜她无视律法,随意叫靖王世子离开封地来北庭找自己的做法的。
可她还没想好怎么打破沉默,丛镜就说话了:“天山之北,有条商线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她心中一惊,抬眸就去找他的眼,可他没有看她,明和只能瞧见他低垂的睫毛。
“……嗯。”
他轻笑一声,“你果真很聪明。”声音里好像些许赞许,但明和不确定。
她敏锐地捕捉到另一个信息:“还有谁说过我聪明?”
丛镜想到萧鹤衍所说的那句,“你不要低估了明和,她可比你想的要更加聪明。你若不防着她,早晚有一天,她能猜出我们所有的计划。”
那时他不置可否地笑:“我早说过她聪慧。”
如今看来,是比他想的,更加厉害些。倒真是他低估了。
他没回答她,只说:“集上人多,鱼龙混杂。你若是去集上,记得带上侍卫。”
莫不是他已经知道了?明日她是准备与萧谨安去集上的,明和紧紧盯着丛镜,可他好像真的只是随意提醒一句。
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