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节清晨跟着程爷爷出门忙活,原本应该在稍晚些的时候归家,但他心里念叨和言着那薛定谔般的约定,大概下午三四点便返回。
院墙偏角处有几株很久之前程奶奶无意间种的花,到了花期开得层叠交缠,丝丝缕缕往外散着香气,烘烤着夏的余温,搅得人晕晕乎乎。
程节心下一动,手按在脖颈上揉了揉,身体些微往后仰,四处张望,所有视线可及的地方都没有奶奶的身影,他趁机从枝叶之间掐了几朵开得不那么彻底的,拢在手心。
花才开,会留香久一点吧,他想。
程节若无其事地躲到角落,手指按开点花瓣,拿清水认真冲洗了几遍,有几只虫子实在顽固,紧紧趴着弄不掉,他拿剪刀仔细挑开。
等一切打理干净,他满意地盯着手里的花,放轻脚步躲进房间。
除了手里捏着的一朵,其余待放的花苞被他细致地排在书桌上,他又拿纸巾一点点擦干上面落的水珠。
原本还打算弄些材料把他偷来的花包装好,但程节无奈地发现,花好像掐得太短了,想要包装成花店里卖的那种花束难度有点高。
他垂眸思索片刻,觉得连枝带叶掐实在太过显眼,东窗事发的概率噌噌up。
最重要的是,他在房间环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用来包装的东西。
他不属于心灵手巧的那一类,即便有包装纸他都不能保证能包出花来,所以现在没有道具的加持显然结果会很惨淡。
程节两根手指捏住花托旋转,略微想了想,最后放弃,从中又挑了几朵好看的,仔细拿面纸裹了装在外套口袋里出门。
他骑上自行车缓慢起步,先往前晃悠了几米,斜旁的小路出现一道人影,远远得他就听见有人在喊他。
程节握紧刹车停住,脚踩稳地面,随后长腿一跨,单手托住车把,三两下停好车,在旁边挺拔地站定,礼貌地笑着打招呼:“赵婶。”
赵婶挎着一个小竹篮,冲他点头:“小程节,出门去啊。”
“喏,”赵婶从篮子里抓了一小把白兰递给他,“给你一小把,多了没有啊。”
程节双手横放并拢接住,向她道谢:“谢谢赵婶。”
赵婶没再停留,在空中挥舞手臂,沿着程节家门口那条路径直离开。
程节盯着手里的白兰思索片刻,拆开一小包面纸,将花全部裹住,塞到口袋里。
安顿好花之后,他潇洒地一步跨上车,一股脑骑远。
路上的风景和前几日一样,了然而又一成不变。
车轮下的石子路磕磕绊绊,程节用力蹬了几下,有颠簸的风钻进他的外套,卷起他的衣角,而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等真正到了言着家门口,程节心生怯意,在门侧边的一块空地上停好车,目光落在三楼打开的窗户上,默默呆愣着不动。
他突然摸出手机,在原地左转转右转转,纠结该给谁发消息,又想钻到墙根底下蹲着发呆,但直觉不太好,他也不转圈了就笔挺挺直愣愣地站着,看看屏幕,再看看大门。
虽然他心里在反复模拟即将会发生的场景,却始终没勇气上前,他微不可察地叹气,将手机收回口袋,手在背后捏紧。
在言着拎水壶出现的瞬间,程节名为心动的雷达就已经敏锐感知到,水声晃悠之间,他转头和她对上视线。
言着手上的动作停顿一瞬,而程节偏开视线,眉头轻微一皱,又移到她手上的洒水壶,他刚刚余光似乎瞥见她的手,上面好像有一块地方红得格外突出。
程节有些担心,他掀起眼眸悄悄看她,但她看起来不是很在意。
程节眸子一刻黯淡,但很快打起精神。
外套口袋里的花在颠簸中从纸巾里翻出一小块,他抿了抿唇角,眼神澄澈而坚定。
就将一切都算在他不合时宜的眼尖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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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觉得他说的话实在太过简洁,程节又重复了一遍。
“夏天的小礼物,送给你的,”他似乎在思考该如何解释,吞吞吐吐地说道,“只是恰好看见它开了,就想带给你看看。”
末了,他的语速变得有些快:“家里种的,还有一些是同村的长辈送的。”
咬字之间仍旧带着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声如林间潺潺流水,偶有撞上水底石子激起别样的波澜,他有些不好意思:“猜一猜。”
在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把答案即刻揭露出来,但他本人似乎全无意识。
程节竭力平复砰砰的心跳,嘴唇无意识张开又抿起,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通通咽回。
他神色认真,也鼓起点无畏的勇气,目光不偏不倚落进言着眼里,带着点少年人的矜傲,哗啦一下像释放的礼花泛着盛夏的洒金,汹涌而热烈。
见言着许久未动,他将双拳平碰几次又分开,眼睛亮亮的,难以抑制住期待,他简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