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松开时一下又被陈一闻拉住。
妆容精致的女人,口红涂得饱满,恰好压住唇线,她做了延长甲,轻轻在傅集思手指上一握,不让她松开。“我是陈感知的姐姐。”
让人摸不着头的附加介绍,听起来还像刻意的解释。如果这是句书面语,傅集思能确定,“姐姐”这两个字后面一定带有波浪线。
这层关系容易消化,同个姓,差不多年龄,没有逾矩的行为,全都符合这个身份。但傅集思的尾音还是下意识上扬:“姐……姐?”
陈感知这时候插嘴:“堂姐。”
陈一闻松掉那只手,自来熟地挽住她胳膊往学校里走,把陈感知落在后面,“对,姐姐,就是要叫姐姐。”
陈一闻继续道:“不要叫陈姐,也不要叫一姐,更不能叫闻姐。叫姐姐,就得叫姐姐。”
傅集思胳膊僵硬,招架不住这种自来熟,为难地发出“呃”的音节。
“你别理她。”陈感知在后面解围,叫了声“陈一闻”。
陈一闻回过头啧他,朝傅集思挤眉,甜甜笑着:“或者你和陈感知一样,叫我陈一闻。”
连名带姓直呼金主,或是套近乎似的奉承叫“姐姐”。无论怎么选,好像都是雷。傅集思可不敢就这么踩下去。
“我还是叫你——”
“陈总”两个字还在嘴里,远远看见陈一闻的校长已经喜上眉梢地迎了上来。
“一闻啊,我们的陈总,来一趟不容易吧。”
陈一闻笑笑,顺势松开了傅集思的胳膊,给陈感知使了个眼色,摆弄起成年人的表面功夫,开始接腔和校长说说笑笑。
从近期小事讲到足以搬出联合国裁决的大事,话题很密,一个接一个抛着,也一个接一个被聊着。
傅集思站在原地,看空落落的胳膊好像有被人拉过的错觉,前面谈笑风生的人已经走出去好远。
原来模式切换是可以这么快的吗,她有点恍然。
陈感知走上来抓住她,手掌圈住她的手腕,带她脚步动了起来。“陈一闻她疯疯癫癫的。”
“是吗。”
她看向他背影,光圈贴住肩膀,让那些围绕着他的漂浮颗粒都显了形。
这个画面,像一张老照片,噪点拉满,清晰度没那么精准,似乎镜头捕捉都有些模糊。
是好看的。
但是落进傅集思眼里,也只有好看。
她反应过来,挣开陈感知的手,“我自己走。”
其实她想说陈感知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们并排走在校园里,听校长细数历年荣誉,手指向花花草草介绍什么品种什么年龄。下课铃一响,涌出教室的高中生们像上了岸的鱼,不停扑腾。
陈感知说:“学校好像一直没变。”
傅集思看他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但你变了好多,集思。”
“是吗。”这大概是有心人都能看出来的变化,傅集思没反驳,问他:“哪里变了?”
“不活泼了。”
“成年了,不需要那么多活泼。”
一句话,睹得陈感知哑然。他脚步半顿停住,她意识到后侧头回看问怎么了,他又跟了上去。
那半步,像横亘其间失去联系的好几年。
可谁都没察觉,谁都没说。
一路晃到南门那块空地,早就准备好的横幅被拉开。傅集思拉住单边走远,计划做个合格的背景板和工具人,没想到陈感知非要走过来站她旁边。
主角挨着这个场面里的配角,傅集思啧他,拿横幅挡住手臂推他去C位。
他非但不从,还主张自己不是主角。
好听的话张口就来,校长和其他领导也就不再勉强,各自分配去了陈一闻两边。
校内社团随机抓来爱好摄影的学生,对着镜头里倒数“三、二、一”。
秋日晴空下,陈感知的肩膀倾斜一寸,靠近旁边的傅集思,他们被定格在数码相机里。
表情正经,笑得严肃。
后来那张照片被发到全校教职工的大群里,不是主角就自然无人在意,反倒是有几个老师跳出来认领曾经教过陈一闻。
傅集思点开照片,放大角落里的自己和陈感知,统一的浅色着装,牵着红色横幅,背景是墙皮快要脱落的教学楼走廊。
怎么看都不像是校友回家捐楼,反而像富家子弟下乡扶贫做贡献。
她这时候才不高不低地牵起嘴角,笑出了声音。
工作清闲时,陈老师从外面回来总见她对着盆植物发呆,左右看看人不多,于是问她:“傅老师,今天没和陈设计师看场地去吗?”
“啊?”傅集思放下拖着下巴的手,摁灭了手机,越过电脑屏幕和陈老师说话,“这么点地方,应该不用每天陪着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