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姣被周青彦说的浑身发麻, 是那种后脊发凉、脊骨发颤的麻意,总觉得如果她答应下来,之后周青彦还会提出更加过分的理由......
她果断拒绝,言辞残留骂刘静的怒意, 更像是小奶猫伸出并不是多锋利的爪子, 企图用虚装声势的气势吓退敌人——周青彦只好闷闷不乐地答应。
上午很快过去,午休的时间余姣接到同学家长的电话:“......辛苦您了, 我儿子调皮捣蛋注意力不集中, 麻烦老师在学校里多关注他,他是我们全家唯一的希望......给您寄了一箱子家里种的花生, 不值多少钱,请老师务必收下!”
余姣因为这个事情和学生爸爸掰扯整个中午, 最后直接告诉他要忙工作,挂断电话才罢休。
可令她吃惊的事情在后面,快递给她打来电话, 说是有快递麻烦她下楼取。
余姣只好把这件事转告给周青彦。
周青彦刚从银行回到家里,随口一问:“买的什么东西?”
余姣头疼地趴在桌子上:“不是我买的, 是学生家长非要送的, 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我的家庭住址,好像是一箱子花生......你先把它拿上去吧, 我把钱转给家长。”
对面长久沉默, 余姣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从桌子上抬起头, 小心翼翼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周青彦?”
余姣刚入职没有多久,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还残留着受教育期间的单纯直白, 很多信息在她看来是无关紧要的, 就像学生家长送来的是一箱花生, 不值多少钱,是家长的心意,她勉强收下,再把钱转给他就好了......能发生多么复杂的事情?
可是周青彦的沉默让她心生不安。
余姣再次询问:“......怎么了,箱子里不会是放着恶心人的青蛙毒蛇之类的吧?”
周青彦打开箱子,箱子里装着的确实是整箱的花生,只不过——在花生的中央用红绸布包着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
他在盒子的上面闻到属于男人的恶臭的气息,苍白的脸骤然产生惊人的变化,那双乌黑的眼瞳弥漫着浓稠的鲜血,聚集成水洼,滴落在精致的圆润的珍珠上,那颗颗饱满的珍珠瞬间变得乌黑、脏臭......
想到那些可能出现在余姣身边的男人,他的脸部发生一阵阵可怖的痉挛,淡青色的经络鼓起,和殷红的丝线般的脉络在苍白的面皮交错纵横,这一幕极其的恶心恐怖——周青彦抬起手指,重重地将眼角凸起的青筋按下去,抱起那箱混合着断裂珍珠的箱子。
一箱不起眼的花生。
在刚入社会的余姣看来,没什么大不了。
一条珍珠项链。
有极大的可能就此毁掉她的职业生涯。
周青彦在箱子的周围嗅到浓重的粘稠的恶意,那些恶意来得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却让他隐约嗅到前不久刚闻到过得恶心的味道——是属于刘静的气息。
黑气缠绕着箱子拖在身后,他换上身笔挺的西装、休闲裤,在车来车往的马路横穿而过,疾速行驶的车身映照出男人冷峻的面容,挺拔的身材不逊于广告的男模,只是那张脸是超出常人认知范围的冷白。
他穿过密集的人群。
结伴而行的穿着漂亮裙子的姑娘们,冷不丁地抱紧双臂,只觉得有阵无形的寒风吹来,眨眼间,就见地面竟然凝着层雪白的冰霜,再眨眼,冰霜消失不见,肉眼无法察觉的黑气消失在空中。
由花生箱子引发的恶意陷害在脑海中勾勒成形——
刘静失去工作,当人在怨恨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将仇恨进行转移,打个比方,工作整天的丈夫在面对老板的辱骂时敢怒不敢言,怒气积压在心中,他只能发泄在任劳任怨的对他造不出任何威胁的妻子身上,如果他娶的是够泼辣更厉害的妻子,那他的愤怒会再次转移,转移到懦弱无底线宠爱儿子的父母身上......
懦弱的、善良的人,总会被人欺负。相比起她学生时代暗恋的程禾,相比起公司辞退她的辱骂她的领导同事,余姣显然是很好的发泄对象,余姣心地善良、为人温和,刘静发邮件的目的本就是想要看到余姣伤心失落继而自暴自弃,可余姣没有,反倒是她自己,不仅丢了工作还丢了脸面——她怎么可能放过余姣?
刘静想要把余姣拉下来。
通过金钱买通学生的家长,赠送昂贵的礼品,再将这件事情暴出来——私自收取贵重礼物的老师是什么样的下场?如果舆论的压力再大些,会被辞退、档案里是永远无法抹去的一笔污迹。
周青彦来到学校门口,突然停住脚步,脖颈以上的头颅诡异地旋转到肩膀以后的位置,在余姣面前刻意压制的恐怖的身体构造,在此刻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头顶是灿灿的日光,穿过他近乎透明的躯体,落在地面时那些路边的小草发出畏惧的颤抖。
那是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