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宇一脸机灵劲儿地冲乔一唯眨眼睛,乔一唯悄悄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衡苒正拿着纸杯,给几人倒茶,完全没发现几个人的小动作。
李时泽:“……”
当我是死的是不是!
他不可能跟陈浩宇一个小孩子抢座位,只能黑着一张俊脸坐到了陈浩宇旁边。
衡正过来以后,几人开饭。
刚坐下没多久,
衡正见李时泽心情低落地只夹自己买面前那两盘菜,以为他是看今天人多所以不好意思动筷子,于是道:“苒苒,你给小李夹块排骨。”
几人瞬间抬头看向李时泽,李时泽本来还有点紧张和惶恐,但是看见乔一唯那毫不掩饰的敌意,突然就觉得安心和得意了。
红烧排骨放在乔一唯面前,李时泽正好坐在乔一唯对面,这道菜离他很远。之所以让衡苒夹菜,可能是因为只有衡苒手边有多余的没有用过的筷子。
“噢,好。”衡苒应道。
她拿没人用过的干净筷子挑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李时泽笑着端碗去接,一大块黄灿灿冒着油光的的排骨被放到了盛着米饭的白瓷碗里。
乔一唯眼里的酸气都要凝出实质了,盯着那块排骨好像盯着自己的肉一样。
没一会儿,
他看见李时泽那一副耀武扬威的表情,好像那不是一块红烧排骨,而是唐僧肉似的。
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放下碗,尽量装作很有底气、很自然地说:“苒苒,我要吃木耳,你帮我夹一筷子。”
衡苒正吃自己饭呢,觉得乔一唯有点奇怪,往常过来不都是当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夹什么嘛,今天怎么还要她帮忙?
但她也没多想,以为乔一唯见李时泽在这里所以要顾忌一点形象,她随手夹了一筷子木耳放到他碗里,就继续吃自己的饭了。
甚至连筷子都用的是她吃饭用的这双筷子。
衡苒当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细节,但乔一唯和李时泽都发现了,并且非常在意。
乔一唯脸上扬起心满意足的得意笑容,就像在某种无形的比试中获得了胜利。
而李时泽就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一只大公鸡落败了似的,脸上的胜利者笑容荡然无存,只委屈巴巴地扒拉自己碗里的饭,时不时地看衡苒一眼,像个被分走宠爱、被主人遗忘的委屈小狗。
有时,他又像个刺猬似的,竖起浑身利刺,瞪着眼坐在他对面露出一脸贱笑的少年。
陈浩宇啃着焦香的排骨,看着他们一个二个的,心想,大人真幼稚,他都不需要苒苒小姨帮忙夹菜了,他们竟然还争着抢着要苒苒小姨给夹菜。
.
七月末,玉米成熟。
玉米须干枯在玉米的尖端,粘在青绿泛黄的玉米壳上。
陈浩宇闹着要吃煮玉米。
衡苒穿着青绿色的过膝长裙,脚踩米白色的花瓣凉拖,仿佛要跟这一片一望无际的玉米田融为一体。
她沿着田坎不紧不慢地走着,乔一唯叼着一根茅草,提着竹篮子跟在衡苒后面。
她一路挑了几个嫩的,掰下来,随手往后一扔。
乔一唯很有默契地拿篮子去接,没一个会掉在地上。毕竟,这么多年,这样的场景已经在他们之间无数次上演过。
玉米彻底成熟老去后会被做成喂猪的饲料,而在玉米刚刚成熟时,才是它们最适合忙碌一年的农人享受的时机。
李时泽站在路边,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情形。
风吹动了金黄的玉米穗,吹动了绿色的狭长的玉米叶子,也吹起他的衣角。
他一身洁白得在阳光下反光的白衬衫,在这片绿色的海洋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像是一颗被遗忘的孤独的星星。
满目青山,满目绿浪。
他在想,他与衡苒之前隔着的是什么呢?
是巨大的贫富差异,是判若云泥的家庭条件?还是前十几年都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
是他与这片土地的格格不入,还是衡苒在京市找不到的归属感?
是他什么都不懂,而她却趟过刀山火海才能来到他的身边,站在与他一样的地方;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一直在背后为他默默付出,掏空一切来爱他……
不,他们之间隔的——
只是他不够努力,是他不够好。
他一定会扫平一切障碍,重新走到她的身边。
她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地过自己的生活,愿意理一理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