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本子?
当然是有的。因为刚才就在讨论新娘自缢案, 小江没有问是什么笔记本子,她从腰间挂着的招文袋里取出一个本子道:“有的。”
将本子捧着放到了祝缨的桌子上。
祝缨拿起来看了一下,字迹很娟秀,上面记着小江验过的一些尸身。最新的是血缢案的尸格副本, 原件填完了已经交给南平县了, 这个是她自己留的备份。既可以为日后有人追查时留档, 也可以为自己日后总结或者教授徒弟时做准备。
血缢案前面就是娇娇的“尸格”, 虽然娇娇后来活了过来,小江仍然仔细地记录了当时她看到的情况。并且写了个备注,即, 并不是别人说的“尸体”就是真的死了, 还有活了的可能。并且在后面又写了几个词。“棺中产子”之类。
祝缨把整本都翻了, 道:“已经比较详细啦, 除了尸格, 也写了一些伤情概要?”
“是。”都是断案时可能会用到的,虽然活人是郎中管的,但是涉及案情有时候也会让仵作顺便给看了。
祝缨道:“还不够。”
“还请大人指教。”
“既然要带徒弟了, 就不能只有这些个,得自己归纳一下。尤其是女尸的特征之类。”
现在小江参与的案子还是比较少的,而总结经供是需要大量的实践经验才可以的, 有啥都得记下来。花姐不同, 世间活人很多, 只要愿意, 她可以一天看十个病人。又要到哪里找十个横死的人给小江去研究呢?
好在小江自己已经记录了不少,只要持之以恒, 终有可以结集成册的那一天。
小江听了, 道:“也有一点的。”有些验尸的窍门还是听祝缨说的, 她都记了下来。
从袋子里又掏出另一个本子,上面是她记的学习笔记。有一些是跟着仵作学的,另一些是祝缨说的,还有一部分是自己的经验总结。只是记得都比较零散,她自己能看得懂,别人看着跳字得猜。
祝缨很快看完,道:“不错,就照这样的来。”现在结集成册还为时过早,她现在就没有跟小江说这个事儿。对小江这样的人,与对花姐不能用一个方法,对花姐,可以给她说计划到十年、二十年,花姐知道、记得,但不会日日惦记,把这件事在心里打一万八千个滚儿。小江是个不会听你画十年大饼的人,那就不必说了。
她给小江放了一天假,让小江回去休息。小江也只当她是平常的询问案情,兼稍稍关心一下她的工作,福了一福,将两个本子都拿了回去。眼见无事,她便辞了出去,转身与项安打了个照面,项安正捏着一封信,叫了一声:“江娘子。”
“三娘。我的差使已回完了。”小江说,然后离开了签押房。
项安看起来神情轻松了不少,祝缨道:“你师姐好了?”
项安笑道:“嗯。已经能下地啦,我想让她再多歇几天再寻生计。”
祝缨道:“不错,已然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就多养几天彻底养好了再动,免得病情反复。”
“是。”项安又将手里的信递给祝缨。
祝缨接了一看,又是一位半熟的熟人发过来的。此人是一位刺史,祝缨与他打过两回照面、通过几次书信,他与郑侯关系密切。不能说是郑侯一党,至少也是能在郑侯府里一块儿吃个饭的。来信的内容与陈知府相仿——麦种他准备好了,已经种过一次了,不过效果不是很理想。取经来了。
祝缨也回了信,并且同意将笔记给他,又斟酌了一下距离,也派出两个经验比较充足的老农给他帮忙去。人是从福禄县出的,让莫县丞从徭役里拨出两个人过去,算作公差。
眼见她仿佛不将案子放在心上,别人都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设置了司法的职位,又有司马以及下面各县的县令,知府本来就不是个凡有细务都必须亲力亲为的。真这么干了,反有抓权不放、不信任下属等等嫌疑,就算关心案情,一开始也不能干。
唯张仙姑和祝大二人听了“狐狸精”,旧时的记忆又涌上了心头,十分惦记这个案子。
晚饭的时候,张仙姑在饭桌上问:“狐仙抓着啦?”
祝缨道:“案子是司马在办,还没勘查完呢,勘查、询问、探访、追踪等等,都要视情形而定。最后才是抓,抓着了还要审呢。案子也不是冲着狐仙去的,是冲着强拆了别人家的房子去的,狐仙还得再排在后面呢。”
“案中案?”花姐好奇地问。
“大概吧。”
还有郭县令那儿的一个新娘自缢案就没人问了,婆家、娘家没闹到府衙,内宅的消息稍稍闭塞了一点儿。
苏喆对“狐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道:“阿翁,抓到了狐仙能让我看看吗?”
祝缨笑道:“好,只要抓到了。”不过她对这个不太抱希望,她还是相信这得是人在弄鬼!她是比较相信先贤的智慧的,如果真的有“狐仙”,那朝廷是不会放任不管的。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