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早先传信回来说即将归京, 连林府都收拾好了他住的琉璃院,更别说自家府宅。
他家宅子曾是犯官私宅,抄没后又让昭明帝赏给了陆景堂。
景年自家住的院子也叫琉璃院, 原本叫汀香水榭来着,顾名思义, 院里引了一湾活水,水上有亭榭,院中有朱楼, 整个小院设计精巧, 雕栏玉砌,美轮美奂。
景年自幼喜水贪凉,陆景堂一眼瞧见, 觉得幼弟会喜欢, 便将这个院子给了他。
汀香水榭是原本的院名,被抄家那大官起的, 陆景堂嫌弃不吉利, 换成了景年之前常住的院落琉璃院。
他亲自提的字,重新做了匾, 陆景堂的一笔字, 也是极有名气的。
景年在这个院子里没住过几日, 不过此次回京, 就是常住。
周管家引着他们进来, 院里早早等着几个丫鬟下人。
之前几年, 景年要么在书院求学,要么跟着他五师兄天南海北的四处游学, 都不适合带太多人。
所以景年身边只有他三堂兄陆景平, 还有一个书童松烟。
陆景平, 也就是三郎,他是景年离开学院那年来到他身边,在那之前,他和四郎都在陆景堂身边待了几年。
当年陆景堂去云南后,曾给家乡去了封信,问二叔二婶,要不要让三郎四郎跟着他。
那会儿三郎四郎两个已经十五了,在乡下读书不成,要么回家种地,要么去镇上县城,给人家当个伙计,混得好的话,数年后能当个掌柜。
而且这个年纪,也该开始说亲了,前途一眼望得见头。
虽然因为陆景堂的原因,兄弟两个在亲事上约莫能占些便宜——有些土财主攀不上陆景堂,很愿意把女儿嫁给陆景堂的堂弟,好歹也能算亲戚。
这样的未来好像不错,但少年郎君意气风发,哪个愿意平平淡淡。
陆景堂来信后,二房一家子商量了一番——陆景堂心中言明,可能会有危险——三郎四郎都执意要去,有危险也不怕。
于是陆文仲和小刘氏,给两个儿子收拾了行李,看着他们跟陆景堂派来的人离了家。
兄弟两个去到云南,被陆景堂扔给几个先生,学武学杂务,这可不是在族学随便学学,学不好先生打个手板。
两人在这些先生手里,狠吃了一些苦头。
然后就开始跟着陆景堂办事,要说能力,他们肯定比不上陆景堂手下的人。
但有一点,兄弟两个比之陆景堂在云南收的手下更值得信任,不会背叛陆景堂,陆景堂说什么他们做什么,是陆景堂延伸出来的手脚。
府衙被围那次,是三郎冒死将陆景堂写的信送到驻军处,四郎守在陆景堂身边,为了保护他,被闯入的匪徒在胸口砍了一刀,至今还有一条横贯了半个身子的刀疤。
这对曾经跳脱的双生子,在陆景堂身边经过经过数年磨砺,终于变成了沉稳可靠的郎君。
后来景年要外出游学,身边只跟了个比他大两岁的小书童松烟,虽说有他五师兄照看着,陆景堂依旧不放心,让三郎去了景年身边。
三郎原本就跟景年关系好,他性子跳脱,不如四郎踏实,也乐得跟景年游学到处跑。
如今回了京,景年身边光一个松烟就不够了——三郎到底是他堂兄,回来后陆景堂要给他安排差事的,总跟着景年不是个事儿。
景年的琉璃院里,该有的人员配置早已到位。
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四个小丫头,几个粗使婆子,小厮住外院。
另外,琉璃院有单独的小厨房,原本是没有的,陆景堂晓得自家幼弟好一口美食,搬进来之前的修整,特意命人给琉璃院加了个小厨房。
也因此,又加了几个厨娘。
景年上回回来没住几天,人都认不全,他在锦凳上坐下,下人们收拾箱笼,一个瓜子脸丫鬟端来茶水点心,景年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来这是他的大丫鬟彩霞。
彩霞将茶水点心一一摆开,柔声道:“少爷,您一路辛苦,先吃口点心垫垫肚子,厨房正在准备午膳,您有什么想吃的,现在可以让厨房做。”
“让厨房看着做吧。”景年在茶铺喝过茶水,吃了茶点,此时并不饥渴。
不过累是真的累,很想躺一躺,舒缓一下筋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算干净的衣裳:“让人送热水过来,我先洗个澡。”
说完问三郎:“三哥你呢?”
三郎捡了块糕点扔进嘴里:“我?我当然是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这个小堂弟,太爱干净了,但凡有条件,一天最起码洗一回。
不是他说啊,洗这么勤,皮都给洗薄了啊!
景年扔下一句“你想吃什么跟厨房说”,便起身往浴室走去。
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洗净一身尘垢,顿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