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美丽的花也无法永久地供人赏玩,只要过了花期就会被以各种理由随手丢掉,是这样吗?”
格琳妮本以为这是朵醉娅的自言自语,可是下一刻她的眼中就出现了另一个人。
不,不止一个人,而是两个,一个带着兜帽手执时钟般法杖的少女站在床边唯唯诺诺,可是她的肩上却还飘着另一个被无尽黑雾缠绕的少女。
她的周身仿佛不断具现出扭曲的表情,那激荡的情绪甚至影响到了现实,在空气中摩擦出真切的火花。
黑雾的少女脸上带着无比恶意的微笑,口中却对着朵醉娅温柔地说道。
“不,他们并不是用各种理由,而是会选择对自己更好的,对活下去更加有利的理由,来压榨花朵最后的价值。”
听了这话,朵醉娅若有所思,觉得对方说得没错。
最终人还是为了自己而活的,那个贵族,那些花田主,她的友人,她的父母,都是如此。
朵醉娅倒也不是怨恨她们,她觉得无所谓,只是这种“常理上”特别难堪的事,还是让她有些失望了,不禁感叹道。
“唉,所以做人有什么好的呢?不如成为一朵真正美丽的花,那样即使被人抛弃,也不会有所感伤,毕竟曾经的美丽是真实的,值得毕生去骄傲。”
少女似乎并不将自己当作人,语气中饱含着一种真挚的向往。
“不要担心朵醉娅,你的愿望马上就能实现了,这个世界会帮助你的,这个国家将遵从你的意志改变,你想它是什么样,它就会是什么样。”
黑雾中的少女轻慢地游离到了朵醉娅的身边,她的语气像是在蛊惑,蛊惑着又一个扭曲的灵魂堕入深渊,成为恶意的养料。
“真的吗?这个国家真的能按照我的意志改变吗?那我想……就让人们活在花香的包裹中,连身体也变成花吧。”
“花是最美的,是最自由的存在,它们饱含关爱诞生,在风中逝去,相信信仰芙洛伦的潘蜜亚一定不会拒绝我吧,那一定会是所有人的幸福。”
少女的声音清浅得近乎温柔,可是那话语中蕴含的却是冰冷而扭曲的独断。
她不在意任何人的意志,只在乎自己,她将自己的愿望当作唯一的真理,并希望所有人都变得和她一样。
她坚信,那样的潘蜜亚,将会是最美丽的国家。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并不陌生的人。
颓废而放浪的贵族带着傲慢的微笑,看着床上的战利品叫嚣着至今为止的功绩。
他喜欢炫耀自己的所作所为,喜欢看着别人屈服于贵族的威势,那是不受关注的他仅能获的存在感。
两个奇异的少女早就失去了身影,床上只有朵醉娅一人在纯白的绸布中伸展,好似宁静的湖面上肆意绽放的花朵。
她看上去似乎是在注视眼前的男人,可是她的耳中却连半点声音也没听进去,只是沉醉于即将到来的觉醒。
那是她作为人的终结,却是作为花的诞生,是她从出生时起就一直怀抱的执念。
慈爱的父母消失了,背叛让她终于不用再伪装出作为女儿的姿态。
友爱的世界消失了,疏远让她终于不用再伪装出作为同伴的和善。
她是信仰花的少女,是美本身,是被摧残的珍爱,是被掳掠的玩物。
是一朵真正的花。
男人说着说着就沉浸在了少女的情态中,他有些忍不住了,既然已经拥有了最诱人的绝色,不品尝又怎么可以。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欺身上前准备享用期待的果实。
……浑然不知,那是溺亡的沼泽。
朵醉娅尽情地绽放了自己,她从不羞于展现自己的美丽。
那是花朵最荣耀的时刻,她从不拒绝靠近自己的追逐者,可是为了不在盛开前衰败,却也从未真正解放内在的天性。
可是现在不需要了,她不需要再压抑自己,可以成为一朵真正的花。
她享受着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享受着被欣赏,被疼爱,被抛弃,被掠夺,享受着所有作为花的幸福。
终于,在极致的癫狂中,她盛开了,从等待绽放的花苞,盛开成了最扭曲的掠夺者。
她的身下铺满了繁花。
男人本是在追逐自己的天性,可是不知不觉中他却耗尽了气力。
然而被他掌控的花却动作依旧,强迫着他继续赏玩着自己。
终于,主动变成了被动,掠夺变成了俘虏。
他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可是那朵绽放的花却还不停,甚至开得越来越艳。
他闻到了死亡的香气……
这是第一个发生花朵化的人,在极致的癫狂中,在魔女的注视下。
朵醉娅身下的温度已经变得冰冷,可是断绝的血肉依旧可以化作滋养的土壤,让花朵开得更香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