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沈怀冰渐渐苏醒,她一动不动打量四周。
这是个装扮简洁雅致的屋子,一张琴,一张几,四面都是窗,围着厚厚的帘幕,远处榻上背对着她躺着个人,呼吸平稳缓慢,几不可闻,似乎睡着了。
四下里无人,只听得见夜风吹过树叶。
沈怀冰等了片刻,试图悄悄爬起,刚动了一个手指头,衣料轻微的窸窣,只听远处破空声,飞来一个盒子,直直钉进她手边的木头里。她停住了,一动不动,等着。
可过了半晌也无人说话。
塌上那人似乎仍就睡着。
沈怀冰心思几转,心下明白,她一定是败露了,不过这正中她下怀。她本也不是为了毒死后院神秘人的。不过是一次在书房外面的假山中听到了国公爷吩咐后院的吃穿用度俱要最好的,闲杂人等莫要前去叨扰,悄悄起了心思。
她虽不受宠,读书进学却是和众人一起的,公府百年家训重读书育人,家传习武,但为才高,便可得三分尊重。她自来聪慧,又善于察言观色,极难说错话,处处看人小心,日子倒也混得过。不过从娘胎里带来的体弱,武功不行,可轻功练得却好,正是耳聪目明。那书房里人的谈话,直至钻进她的耳朵。
国公府自太祖时有从龙之功,历数代而不倒,皆因沈家老国公爷是个爱闲云野鹤的,天下初定就自请归山,先帝不舍,特意将京郊一座青云山划给了沈家,让他在家即可修行,也不至于离朝远去。沈家于是依山而建这座国公府。
后院笼罩了大半座山,从前山半山腰到最高峰青云峰,以及后山,统统都划在后院,原先为老国公爷清修之所。待老国公爷去后,后山被封禁,成为族中缅怀敬仰之地,少有人行。从没听说过有谁住在后山,还如此厚待,沈怀冰不过是心思动了,想搏个前程。
如今被人抓来,端看自己怎么说,若是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人心,得人荫庇一二,日子也好过。只不过如今后院平平稳稳安静非常,看来事情有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
心中既定,她缓缓开口,故意用当下女眷最合礼的温雅之声:“深夜打扰,不知阁下请我前来,所谓何事”。
仍旧没有回答,耳边风声树声,衬得她格格不入,冷汗慢慢爬了上来。她跪不住,干脆直起身来坐着,目光炯炯地盯在塌上人身上。
她现在已经确定榻上人绝对醒着,只是在看她笑话。
果然,片刻后传来:“怎么不装了?”
塌上人缓缓翻了个身,一手屈起,懒散支着头,斜眼看着她。
那是怎样一张脸,沈怀冰四目相接的时刻只觉有一抔冰雪直入胸怀,清凌凌一双眼,似笑非笑,好一个贵公子,可他半点儿君子端方之气也没有,沈家人讲究站坐卧行,横平竖直的,可此人歪斜着,像没有骨头,却端地慑人。
而那清凌凌双目在看见被扭着扔进窗子,却依旧肃整了衣冠淡然坐在地上的沈怀冰时候,也生出三分惊异。帷幕被风掀起一角,轻拂过她身上,竟宛如是她衣袂的一片,明明她穿着一眼就不合身的低等丫鬟服饰,皱皱巴巴颇为可怜,她偏昂扬着气势,丝毫不知道自己深陷虎口似的。
掀起嘴角,露出嘲讽的笑:“说出你的故事吧。”
沈怀冰愣住了,还未开口,那人却是嗤笑出声。
“你费劲心思乔装打扮混进沈府,入了这后院,不就是为了见我一面吗?难道你是在山上夜游不小心跌落滚进了我的院子不成?”
沈怀冰嘴角一抽,明明是你派人把我打晕了抓来的好吗。
“我有什么故事?”
“每个人都有个故事,既然你不想说,那只好劳烦我问了。问不出我想要的,结果你自承担。”
沈怀冰一凛,却依旧闭口不言。
那人似是不耐烦,手指一勾,那深嵌在木头里盒子弹了出来,落在沈怀冰眼前。
“打开”
沈怀冰照做,打开后她却滞涩难言,耳中热血上涌一片轰鸣,药,药没了,盒子是空的。
可,可……沈怀冰抬头,眼神愣忡不可置信地盯着塌上人。
塌上人随意撇了撇嘴角:“怎么,看我没死,吓傻了?”
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笑的余波还未褪尽,陡然变得冷厉,明明一动未动,沈怀冰却忽然被攫住了咽喉,无法呼吸,似乎有人捏住了自己的脖子,电光石火一瞬间,沈怀冰明白自己想差了,此番前途谋不成,怕是命还要送在这里,此人分明深藏不露,危险极了!
沈怀冰急着,说不出话来,一手摸索进衣袖,那人眉眼一挑,却并未制止,沈怀冰捏出一个一模一样大小的盒子,向前举着,似乎要费力递给他。
忽而,身上的压力松了,沈怀冰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努力止住了咳嗽。压紧自己颤抖的声线:“此盒中乃是解药,这原是个误会,我是沈府中人,无意间听闻先生在此处,便想假借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