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从拖娅的话语中得知,拖娅的哥哥铁木尔,骑摩托车摔进洮儿河,淹死了。
更令人唏嘘的是,他是在外孙百日宴上喝多了,又不想麻烦女婿送他,执意骑车回去,才出的事。
铁木尔的小儿子阿尔察,今年刚考上大学。为了供孩子读书,夫妻俩还借了一笔高利贷。如今铁木尔一走,留下孤儿寡母,原本就没有存款的家庭,别说还高利贷,连丧事都无力承办。
拖娅一脸忧愁,“阿尔察学校放寒假,为了赚生活费,一直在乌兰浩特市里兼职做服务员。他还不知道阿爸去世的消息。”大约是想到自己意外去世的哥哥,拖娅抹了抹眼泪,“可怜的铁木尔,刚把孩子养大,就撒手人寰了。”
时傲想到早上她还跟拖娅开心地讨论乌兰浩特乡下的稀奇事,傍晚便从老家传来这样悲伤的消息,不由感叹世事难料。
她不知如何安慰拖娅,只握紧她的手,像是要将温暖的力量过渡给拖娅。但草原上的女人并没有这么脆弱。拖娅擦干眼泪,说:“我得回一趟乌兰浩特的老家。”
德布不放心拖娅一个人回去。因为她不会骑摩托车,也开不了吉普车。嫁到呼伦贝尔草原后,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镇上的百货店。
最重要的是,阿尔察才刚成年,什么都不懂。德布平常虽然懒散潦草,但在大事面前,仍旧是个撑得起来的成年男人。
但拖娅有些犹豫,“我们都走了,便只剩时傲一人了。”
德布说:“还有昂沁呀!昂沁是个靠谱的男人哇,会照顾好她的。”
时傲虽然不喜欢昂沁,仍旧笑了笑,“是呀,还有昂沁。”
最后,德布和拖娅决定明天一早开车到海拉尔,再从海拉尔坐火车去乌兰浩特,接上阿尔察后坐车去乡下老家。
当晚,拖娅草草做了一顿饭,叫时傲一块吃。平常总爱问她有关首都的事的拖娅,饭桌上竟沉默地一句话也没有说。饶是再如何坚强,此刻她心里仍旧因同胞兄弟的突然离世而忧伤不已。
当晚,德布意外地没有喝酒。吃过饭,他便出门去找昂沁,希望他能帮忙照顾时傲3天。家里的牛羊,自然也要交给昂沁看管。
白天那匹带着昂沁飞驰的骏马,被拴在马棚里,正悠然自得地吃着干草。
乌如穆和敖登,此刻则蹲在院子的一角打着盹,眼睛时而明亮,时而晦暗。
昂沁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只是在德布走时,他深邃地眸子沉了沉,他想起白天时傲张牙舞爪的样子,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比起照顾不听话的小孩,他更愿意放牛牧羊。
德布和拖娅,因为明天的行程,早早关了灯。时傲刚吃完药,大概她也被拖娅的悲伤所影响,早早地钻进被窝。只是临睡前,连打了三个喷嚏,时傲自言自语道:“臭木头又在背后偷偷骂我!”
从来没有这样静的夜,西北风照例呼呼拍打着窗户。
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