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无人接听,气呼呼地正要挂断,电话那头不紧不慢地传来男人带着睡意,低沉沙哑的声音。
“时傲?”
“是我!”
昂沁似乎已经睡下,声音里带着重重的鼻音,整个人显得有些懵,反而少了平时的那种冷冽的距离感。
他低声问道:“有事吗?”
“没事我干嘛给你打电话!”时傲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她看看窗上的冰花,又捏捏身下的袍皮褥子。
昂沁又问:“哦,你有什么事?”
“咳咳……”时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是想问你,明天能不能带我去趟海拉尔?”
“明天?”昂沁顿了顿,“明天不行。”
“好吧!”时傲哼了一声,“不行就算了!挂了!”啪地一声把手机扔到炕上。
送她去趟海拉尔怎么啦!
过了一会儿,她又把手机捡回来,翻开通讯记录,气得不行,咬着后槽牙吐槽道:“这家伙怎么就不问问我明天去海拉尔干嘛呀!”枉她还觉得他们已经是好朋友了,好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一下怎么啦!
这一夜,时傲辗转反侧,夜里她隐隐约约听到从牛圈里传来的哞哞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狗叫,一听到狗叫便又联想到那个可恶的狗主人昂沁,烦躁地在床上扭来拱去,最后索性把整个人都捂进被子里。
临睡前,拖娅特意往火墙里添了许多炭,炕上还铺着暖和的袍皮褥子,所以没一会儿她憋得浑身是汗,掀开被子大口喘气,鼻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两颊被染上一层粉色。
她翻了个身,气得咬牙切齿,一晚上都在琢磨一个问题,“昂沁这家伙,明天到底要去干嘛!”
失眠一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傲顶着眼底乌青醒来。
拖娅正忙着清理羊圈,见时傲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被吓得不轻,忙不迭地问:“可怜的时傲!你又病了吗?”
时傲摇头,哑着嗓子把要去海拉尔的计划告诉拖娅。
一听是为了宝音都仁的婚礼,拖娅当即点头,见时傲一脸憔悴,不放心地又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我没病,咳咳……”羊膻味混着新鲜的粪便味,勾得时傲连连咳嗽,她咬着腮帮子,瞪向远方,“就是昨晚没睡好。”
拖娅做完早上的农活,端来一碗热乎乎的新鲜牛奶给时傲。等她喝完,德布也醒了。得知时傲要去海拉尔,德布囫囵垫下几口点心和奶茶,便准备出发。
吉普车就停在门口,经过一夜,玻璃上起了厚厚一层白雾。出发前,德布特意拿来一条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拖娅站在副驾驶前,鼻子冻得通红,仍旧笑意盈盈地挥舞手臂,与时傲道别,又嘱咐德布好些话,到最后德布不耐烦地摆手说:“知道啦!知道啦!你快进去吧!”车子这才启动。
连续下了几场雪后,路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德布开得格外小心。大约是速度太慢,吉普车每经过冰面凸起的地方就颠一下,坐在车上的时傲也跟着被甩来甩去。从来不晕车的人,被颠得反胃。早上刚喝下的那碗热乎乎的新鲜牛奶,此刻竟成了负担,在胃里左摇右晃,嘴里泛酸,随时可能吐出来。
德布瞥了眼后视镜,“诶,那不是昂沁的车吗?”
原本还精神恍惚的时傲随即腾地坐直身体,朝后视镜看去。果不其然看到那辆熟悉的银色轿车,车身上用黑色油漆笔写着“汽修”两字,此刻正跟在吉普车后,一样的颠来颠去。
耳边传来德布自言自语的声音,“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儿呢?”
时傲双手环胸,又恢复成一开始瘫坐在车椅上的姿势,嘀咕了一句:“反正肯定不是去海拉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