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前,水龙头哗啦啦地往下冲水。时傲一边搓手,一边嘟囔:“这家伙不是不来海拉尔吗?”脑海里浮现出方才昂沁和女人并肩而立的画面,正在揉搓的手一顿,嘴角一垮,“嘁,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吗?”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没趣,又继续搓手,“算了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想通了似的,时傲将水龙头一关,侧身去拿抽纸,原本应该放满抽纸的盒子里只盛满灰尘。见四下没人,时傲便大剌剌地直接用衣服擦,怕被路过的人笑话,便一边擦一边不时看向搭着粗布帘子的门口。
大概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再抬眼时,意外地撞进一道深邃淡漠的视线之中。
“咳咳……”时傲手上动作一顿,双眸微微一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迅速抽回视线,不知怎的,心里升起一股复杂的情愫。
短暂的视线相接,昂沁脚下步子一顿,挺直地站在原地,一脸冷峻淡然,视线落在女人瘦削的肩膀上,复又抬脚,缓缓朝洗手台走来。
他从容地挤了一管洗手液在掌心,静静地来回揉搓。身后,女人将厚底皮靴踩得嗒嗒作响,他眼眸微抬,从半身镜中窥探到女人的小表情,那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此刻一阵红一阵白。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皮,眼波流转间,眸光深沉,显得若有所思。
洗手台前,时傲若无其事地重新打开水龙头。
她轻轻瞥了一眼昂沁。他神色平静,显得镇定自若,似乎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这让时傲犹如抓心挠肝,面上装作云淡风轻,语气却酸溜溜的,“你不是不来海拉尔吗?”
女人不自然的微笑落在眼底,昂沁不动声色地抽回视线,沉吟道:“路过。”
闻言,时傲极力克制地紧咬唇齿,声音陡然抬高,冷笑道:“这可真巧啊!”
昂沁再怎么后知后觉,也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意味。
“啪—”时傲关掉水龙头。
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昂沁和女人郎才女貌的画面,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似的,很不舒服,她顿了顿,扭头看向昂沁,下意识地问道:“你……”
男人应声看向时傲。
昂沁的眼底犹如一汪深潭,此刻正俯身静静地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可以看清他细密浓长的睫毛,属于年轻男人的荷尔蒙气息迎面向她扑来。时傲倏地挪开视线,睫毛微微颤抖,她极力忽略脸上的滚烫,胸膛处却传来清晰而急促的心跳声。
咚——咚——咚
静谧的房间里,只偶尔能听到下水道窸窸窣窣的排水声。
时傲不明白自己凭什么要躲闪,于是挺了挺胸,视线向上一抬,意料之中的,再次撞进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眸中。
头顶昏黄的灯光衬出他轮廓分明的脸颊,那张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平静地凝望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像是有一股魔力似的,不断地吸引着时傲坠入。
时傲没来由地浑身一颤,猛地转移视线,语焉不详地说:“算了,没事!”话落,转身离开。
水流声戛然而止。昂沁缓缓抬眸看向面前的镜子。镜中,女人高高扬起白皙的脖颈,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漆黑的眸子仍旧淡漠平静,只眉心微微动了动。
等走远了,时傲才长长嘘出一口气。一想到昨晚昂沁毫不犹豫地拒绝她时的嘴脸,时傲心里就不痛快,嗤之以鼻地小声嘟囔道:“告诉我今天有约会不行吗?小气鬼!”嘴一撇,身侧拳头攥紧,“嘁,不行就不行!”
时傲平静了一会儿,才朝人头攒动的大厅走去。相隔大概有一个桌子的距离,她注意到方才和昂沁一起的女人,此刻正坐在不久前她的位置上,和德布聊着天。他们汉语和蒙语夹杂着说,时傲虽然听不懂,但看见德布频频仰头大笑,心里泛起嘀咕。
德布一看到时傲,便一个劲地冲她招手示意。等她走近了,听到德布说:“这真是天大的缘分呀,竟让我在这里遇到吉雅!”
时傲注意到吉雅身旁站着一个高个子、身材修长的男人,面上划过一抹困惑之色,不禁问道:“你们认识?”
“吉雅是昂沁的小学同学,他们以前读同一所学校呢!”德布黝黑的脸上笑容不减,越过时傲看向她身后的男人,“吉雅跟我说是你送她来的,怎么一直没看见你!”
时傲猛地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昂沁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她想到刚刚自己阴阳怪气的样子,脸上登时滚烫起来,顺势坐到吉雅左侧的空位上。
不等昂沁说话,反倒是始终坐在一旁的吉雅,率先开口:“这位是?”她的视线在时傲和昂沁身上来回打转,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
德布忙不迭地作起介绍,“时傲可是从首都来的大摄影师哟!”顺带着将时傲因大雪封路而借助他家的故事娓娓道来。
时傲见他们聊得兴起,便自顾自地拿起一旁的小刀,从羊排上片下几片肥瘦相间的肉,夹起一片就扔进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