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查中考成绩那天正好是让打工人深恶痛绝的周一,加上今年全国高温所以这个周一显得更加可恶。
但是这些与贺凉都没关系。
她一个刚中考完的学生既不用上班也不用上课。要不是今天她爸妈离婚她作为“财产”分割的一部分必须出庭,她甚至可以一整天不出门。
摸着被空调吹出鸡皮疙瘩的胳膊,又看了看穿的里外三层的法官们,贺凉顿时理解空调为什么开得这么足了,原来是法官嫌热。
但是你嫌热也要顾及我这个穿超短裤坐凉板凳的祖国花骨朵的性命啊!
贺凉一边心不在焉的听着爹妈各执一词,一边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盯着法官,内心OS:看我一眼啊,这边有个要被冻死的小女孩……快点看到我,对……视线在往左一点……
她的眼神过于炙热,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看着人,看的久了,法官竟然从里面看出一丝闪烁的泪光,可怜巴巴的。本应该练出铁石心肠的女法官心下一软,暗暗叹了一声“作孽啊,这么好看又乖的小姑娘竟然都不想要。”
判了那么多年离婚的案子,要说令她反感的除了家暴就是这种双方都不要孩子的类型。
反感是一回事,职业操守是另一回事,法官耐着性子继续听双方举证。
她看向贺海:“被告,你说这些年你没有收入无法给与孩子良好的教育环境和金钱支持,原告说愿意将每月给孩子的三千块抚养费涨到四千,你是否愿意接受?”
贺海看了一眼女儿,只看到一个眼神放空的侧脸。都说这个孩子会长,净挑他们两口子优点,就是和他俩不像,其实侧脸看起来还是像自己的。
他收回视线,摇头:“看您这岁数也是有孩子的人,想必也有体会。现在养小孩每个月补课就要万八千……”他说着声音低下去,“我没她妈有本事,干啥赔啥,抽大烟喝大酒,一天没管过她……女儿学习挺好,跟了我反倒耽误她。”
他倒是诚实地揭开自己老底:“我没法养她,让贺凉跟她妈妈过吧!”
“原告,你的想法?”
“法官,我把这边的店子关了,钱已经投到京市去了再也拿不回来。如果贺凉跟着我走,学籍怎么办?她就要上高中了,公立学校不认这边中考成绩,私立学校我也送不进去。”
姜春书扶住脸,陷入痛苦。
说自己不爱孩子是假的,只是……只是她受够了这个窝囊废男人,离婚势在必行。割裂过去的同时难免要舍掉贺凉。如今案子僵持,她人在逊市一天,钱一天天在京市就如水一样流走,她等不了。
想破局只能从贺凉这里入手。
姜春书将碎发挽到耳后重整精神,定定的看着女儿,“贺凉,还是说你想重读一年初三在那边再考?”
贺凉正在游神,根本没听到她妈剖肝沥血的演讲。不是她心大,是这番话车轱辘似的颠来倒去听得耳朵起茧子。
初听还能让她心痛和神伤,如今再听就和班主任念经没区别,左耳进右耳出。
法官敲木槌才把她的神魂追回来,不然她还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愣神呢。
一动不动,装的挺像回事。看着不像走神倒像是心如死灰。
也是,在外人看来哪个孩子面临这种爹不疼娘不爱的局面不心如死灰呢。
中年妇女法官开口了:“小姑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阳先是缓慢的回神,然后“啊?”了一声。
居高堂的厚袍子法官目光和蔼,穿西服的男书记员双手悬在键盘上蓄势待发就等着她的发言,维持秩序的老警察也竖着耳朵偷听,贺凉舔着干巴巴的嘴唇宛若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捏着衣角站来了:“空调能调高点吗?好冷……”
“噗~~~~”听到这姜悦一口可乐喷出去,一半喷到步行街的石板路上,另一半悬在嘴角,顺着下巴往下滑。她来不及找面巾纸擦嘴当机立断抹到手背上,豪放的做派与她一身淑女粉JK格格不入,“法官咋说的?”
贺凉被迫回忆社死瞬间,法官眼神带着常年打雁今天被小家雀啄了眼的痛心疾首,想起来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姜悦:“快说啊。”
贺凉:“她说……休庭。”
“不愧是你!我的姐!我老姑估计被你气死了,她最要面子,你今天出的这个洋相真的不是临终报复么?”
“你才临终!”贺凉就着可乐给自己顺气。
今天先是穿着短裤在法院挨冻,下午被表妹拉出来在三十多度的高温里“散心”。冷热交替,她像中暑一样心里堵着一口气。
闷。
心口压了块大石头一样,又沉又堵。像多日不下雨的天一样,蓝里带灰。
“我还能怎么报复她,我现在都从她户口本上除名了。”贺凉想起自己被判给她爸的结果,冷笑起来。
她和贺海的关系都不如与学校门卫熟,